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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不算狭窄的巷子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边追赶着一个矮个子青年,一边指着对方的背影大声嘶喊着,向周围的行人寻求帮助。
有人闻声,愤愤不已,朝着正在慌不择路的小偷追赶过去。
有人驻足片刻,继续沿着自己原有的轨迹行进。
有人后退几步,躲到安全的距离,像是观看一场免费的电影实景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时间,本就嘈杂的巷子顿时变得更加混乱无序了。
为了赶时间,许映欢没有走平日常走的道路,特意抄了一条人流量比较大的近道。
当她骑着那辆粉红色的小电驴经过一条巷口时,只见从里面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神色慌张,只顾着看后面,没有注意到前面骑着小电驴的许映欢,直冲冲地撞了上来。
许映欢被那人撞了一下,车身不稳,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上。
在摔倒的那一刻,车子把手剐蹭到了旁边路过的一个行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黑色的裤子,黑色的t恤,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大半张脸被黑色的口罩遮挡住,看不清长相。
如果不是白天,还以为这人是从暗夜中走出来的黑暗使者一般,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疏离,冷淡,死寂。
许映欢在倒地的一刹那,只看见对方堪堪露在外面侧脸轮廓。
仿佛用刻刀雕琢过一般,凌厉,深邃。
小偷见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右边空旷的地界跑去。
许映欢见那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爬起来就跑,以为他是想推卸责任,连忙收回目光,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追了上去。
她的左腿刚刚被车子压到,受了点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眼看着跟那个小偷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许映欢来不及多想,脱下脚上的运动鞋就朝对方的后脑勺扔了过去。
小偷只觉得从脑后传来一阵急速的气流,凉飕飕的,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后脑勺就被击中。
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的脚下不稳,踉跄了几下,差一点栽倒在地上。
就在这个当口,许映欢赤/裸着一只脚追了过来,一记抱腿顶摔,将对方摔倒在地,将其制服。
“你不是跑得挺快吗有本事你再跑啊!”
许映欢坐在小偷身上,两只手将小偷的双手别在身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呵斥道。
“姑奶奶,我错了!嘶……疼疼疼!”
小偷只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劲地哀声求饶。
“你知不知道这辆座驾是我花了两千大洋买的!两千大洋啊,够我吃多少顿的驴肉火烧了!被你一撞,这下好了,最起码二十顿的驴肉火烧泡汤了。你竟然还想肇事潜逃……”
许映欢正在对那人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就听身后一大帮人围了上来。
“就是这人!就是他偷了我的钱包!”
中年女人指着被压在地上的小偷,气喘吁吁地指控道。
“……”
许映欢有些发懵。
“姑娘,谢谢你啊,谢谢你帮我把钱包追回来。”
中年女人从小偷手里把自己的钱包抽出来,又连忙跟许映欢道谢。
许映欢看看被自己压着的小偷,再看看中年女人,隐约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我……”
不等她开口,就见中年女人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粉色的纸币,递到许映欢面前。
“姑娘,我看你为了帮我抓小偷,身上都受伤了,这五百块钱你拿着,待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许映欢看着面前的五张百元大钞,吞咽了几口唾沫,眼睛隐隐有亮光闪现。
中年女人见女孩儿两眼放光,像是饿极了的仓鼠看到食物一般,心里不由有些好笑。
许映欢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几张粉色票子上移开,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
她把小偷交给其他人,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找到自己的鞋子,穿好,一瘸一拐地走向倒在远处的小电驴。
一边走,一边懊悔连连地嘀咕着。
“许映欢,你真是疯了!那可是五张毛爷爷哎,你竟然不为所动!”
那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那表情,不亚于与亿万财富擦肩而过。
她就这样嘀嘀咕咕地走到小电驴旁,把车子从地上扶起来。
当看到那摔成两半的后视镜时,顿时傻了眼。
“完了完了……这下又要花掉好多大洋了!”
突然,许映欢想起摔倒前蹭到的那个男人,连忙四处搜寻。
人群中,那抹黑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只一眼,许映欢就认出了对方。
“哎……”
她刚想出声喊那人,就见对方长腿微屈,上了一辆豪车。
许映欢看着缓缓驶离的车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人可真是善解人意,知道她没钱赔他,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不过……看他那辆车,应该也不在乎这点儿钱吧。
想到这里,许映欢冲着渐渐驶远的车屁股挥了挥手。
“好人,你一定好心有好报的……阿嘁!”
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喷嚏。
车上。
程景煊回头,看向坐在后座上的梁莫深,小心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当他看到对方手背上的血迹时,心头突地一跳。
“梁总,您受伤了!”
梁莫深眼睑微垂,淡淡地扫了一眼受伤的手背,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澜,一片死寂,仿佛受伤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
“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弄的,我一定告到那人连条裤衩都不剩!”
程景煊愤懑不已地说道。
“梁总,要不要去医院”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
就在程景煊以为得不到对方的回答,正考虑要不要擅自做主去医院的时候,梁莫深终于开口。
“不用。”
或许是戴着口罩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沉闷,干涩,却又带着一丝丝别样的磁性。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打碎了车厢内的沉寂。
是梁莫深的手机。
程景煊帮他接通。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程景煊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梁莫深,嘴唇嗫嚅了几下,有些艰难地开口。
“梁总,是庆山医院的电话。”
庆山医院,燕市最权威的精神疾病医院。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