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站在过道间,很深很深地,吸了口闷气。
其实这两年,她还窜得高点了。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她做间操都永远是把头第一个。
她现在的个头,应该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
时栖很坦荡地隐瞒了两公分,挺胸收腹昂首说:“老师,我一米六。”
但是显然,蔡源对她的身高完全不感兴趣。
朝她虚挥着手说:“我一米八,你赶紧坐下吧。”
教室里有压抑着的笑声,红着脸的时栖支着耳朵听,好像没有听到寇醉特有的轻笑声。
想看看寇醉的表情,又怕太明目张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时栖把拐杖放到地上,摘书包拿书,回头对新同桌笑说:“你好呀,我叫时栖,栖息的那个栖。我爸妈希望我不要太累,就取了个这名字。”
时栖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在时栖坐下后就开始两眼放光,“你好你好,我叫方亦圆,就是又方又圆的那个方亦圆。”
“方亦圆,”时栖轻声重复两遍,赞道,“好哲学的名字,我喜欢。”
方亦圆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抓住时栖的胳膊晃,“呜呜呜你太美了,我都移不开眼睛了,你声音也好听,你居然还是高考状元,啊我要死了。”
时栖不好意思地客气道:“运气好,运气好。”
时栖正想问方亦圆是哪个学校来的,突然她头顶蔡源狂敲讲台喊,“再说一遍,以后在我蔡源的班级里,除了学习就不允许有别的!学习学习,只有学习!只要学不死,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对我有任何意见的就回去找爹妈调到其他复读班,不想调的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教室里一片安静,时栖被震得半边腮帮子发麻,尽量乖巧地拿书拿笔准备写字,左耳听右耳冒。
蔡源在讲台上撸胳膊挽袖子,极具震慑力地又喊了十分钟后,终于拍黑板收尾,“明天选班委课代表安排值日,擦黑板就从高考成绩的学号开始,今天1号擦黑板。”
时栖安静了五秒,对方亦圆叹息,“运气,好像也不太好。”
第一节课,是轻松一点的语文课。
时栖几次想回头看寇醉,忍住了。
她和寇醉还从来没做过同班同学,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令她总想回头看他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打呵欠。
下课铃刚打,她拽出书包,准备翻出寇醉的黑色耳机,去找他给他还耳机。
但是耳机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她的马尾辫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咖啡色保温杯落在她桌子上,接着是一个大活人,坐到她桌子上。
就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轻翘着二郎腿,两条大长腿在她面前荡着。
寇醉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然后旋转杯盖给盖上放到她桌上,双手插卫衣兜里,挑眉看她。
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很像刑警大队的队长,拿着水杯推门走进讯问室,喝口水后淡淡地看着犯人。
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双手勾着膝盖,淡定从容地等待犯人的坦白从宽。
时栖默默地把耳机放回书包,抬头看他,很发自肺腑地、识时务地、乖巧地说:“哥哥好。”
寇醉斜睨着她,没说话。
时栖想起前天在网红咖啡店,她叫他孙子的事,停了两秒,改口道:“爷爷好。”
寇醉轻笑了声,勾着眼尾看她,好似在笑话她的怂。
“事实上,我只是好奇,”寇醉欣赏了会儿时栖的怂样儿,垂眉看着时栖的受伤的右脚,慢慢悠悠地说,“你是怎么上厕所的。”
时栖:“……”
学校的厕所都是蹲便,这确实是个问题。
当初董薇竹女士,第一担心的事,也是她怎么单腿蹲下并用力。
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寇醉在和她成为同班同学后,第一句话会是这句。
不该是质问,或者戏弄她两句吗
整个复读班级,都是各个学校不同班级来的同学。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下课,大家互不相识,几乎没有原来高三下课时那热闹劲儿,很静。
时栖就在这寂静中,给寇醉解释,她是怎么上厕所的。
“学校对面有房子,”时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提这个事时,竟然有点骄傲,“我去房子里用自动马桶上,校门卫室随时给我开校门。”
这句话,好像解了寇醉的大疑,他若有所思点头,从她桌子上蹦了下来。
轻飘飘地拍了下她脑袋,“这你有什么骄傲的。”
然后,转身就走了。
时栖:“”
不问她为什么没告诉他
也不问她为什么复读
什么都不问吗
时栖在后面问:“你去哪儿”
寇醉倚着门回头看她,不正经地笑说:“去找班主任聊聊人生与梦想。”
寇醉双手抄兜,瞥见黑板上语文老师留的大片字,看向最后两排捏着烟盒的人,“博哥。”
齐博抬头喊:“到!”
“麻烦你,”寇醉下巴扬向时栖,挑眉说,“帮我们班的这位漂亮姑娘,把黑板擦了。”
漂亮姑娘,时栖喜欢这个词。
好像比小美人三个字正经一点点。
看见齐博,时栖还是挺惊喜的,终于有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了。
哪怕她和寇醉的这位好哥儿们只有两三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