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见那男人转过了身。
与小高总满身的浪荡气不同,大高总有张和蔼正派的脸,像所有家族里那种说话最有分量却不失温和的长辈。
“情况还好吗”他关切道。
袁满略略思忖:“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易先生没让我参与,都是易太太在亲自联系律师。”
听到这个答案的大高总陷入了沉思。
“那个小姑娘啊……”
在走廊相遇时,那对熠熠的大眼睛,他还记得。
仿佛能直穿进人的内心深处。
“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他收回了纷杂的思绪,“尽管向公司说一声。”
“您太慷慨了。”袁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准备着离开。
高程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只木雕,握在手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目光涣散在别处。
“当时为了收购的事,确实闹出了很多不愉快。”
听到这句话,她的脚步又收住,听见对方略显愧疚的声音。
“高瞻年纪小不懂事,我已经罚过了他,只希望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越小越好。”
袁满认真地听着这番推心置腹,不时点头。
大老板说话总是充满了艺术感。
细究起来,与光华谈崩,确实有一部分可以归咎为小高总的过错,当初是他先去谈的,把对方一圈的高层得罪得精光,也真的算是一种本事。
等到再让易寻接手,为时已晚,光华那边拒绝被并购,直接选择了与捷迅合作。
但之后逮着各种机会明里暗里从中对光华实施打击的,就不是凭小高总一己之力就能办得到了。
而现在,“希望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越小越好”,大高总倒也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腹诽归腹诽,在大老板面前,袁满还是恭顺地答应道:“我会把您的意思传达到的。”
有了她的这句话,大高总看起来稍稍松了口气。
“易寻那边,还要请你……”
“您放心好了,”袁满微笑着,滴水不漏地打消对方的顾虑。
“易先生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尊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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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一步一步踩在青青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易寻坐在周可可的身后,双手半环着她,握着缰绳,女孩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的颈,随着小幅度的颠簸,与他轻轻交蹭着。
银河走路的动作很慢,背上驮着相依相偎的两人,在草场上悠闲惬意地散步,偶尔停下来啃食几口草叶。
夕阳下了山,马场四处都亮起了灯,她才发现,他们保持着这个状态很久很久了。
周可可举目往向远方的地平线,她柔软的头发贴着易寻的脸,细碎的摩擦声中,她听到他问:“在想什么”
声音是有温度的,沿着头顶传递过来,变成一个浅浅的吻。
“我在想……”银河又朝前走了两部,周可可抚摸着它背上的鬃毛,“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广袤的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她最心爱的小马,在这个宁静的时刻,她什么都不用去想。
“暂时还不想回家呢。”隔了两秒,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身后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
易寻敞开了外套,将她拉进温暖的怀抱中,严严实实地裹住,隔开迎面拂来的晚风。
“那就不回。”他抱着她,宠溺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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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周光耀的案子开了庭。
周可可曾无数次想过这一天的场面会是怎样的唇枪舌战、僵持不下,而真正来临时,一切都是意外的平淡。
她坐在旁听席上,远远看着父亲,他身型轻减了些,面色却比从前亮堂。
费律师不疾不徐地陈述了论点,类似的官司他打了无数次,在检方面前辩论起来,有如四两拨千斤。
终审费律师主张的是“量刑过重”,要求轻判。
法官是当庭宣判的。
听到“驳回”那两个字时,她的心跳了又跳,稍后才反应过来,这一个词语针对的对象不是周光耀,而是作为原告的检方。
最后的判处决定从法官口中宣读,他稍顿。
这两秒,对周可可来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而易寻握住了她的手,陪着她一起听了那个结果。
“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周光耀被当庭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