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渐渐睡去。
一只手把奖牌抓得紧紧的, 生怕它飞了似的。
明明从比赛开头到结尾,她都表现得一脸淡定,好像压根不在乎输赢的样子。
半梦半醒间无意流露出的小小挣扎,只有最亲密无间的人才能发现端倪。
易寻把她的脆弱尽数收纳,搂在怀中,睡梦里还下意识将她一下一下拍着。
次日下午周可可醒来就在写邮件了。
易寻的手把隔壁的房间门推开一道缝,“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从里面传过来。
女孩身上还穿着睡衣,顶着个乱蓬蓬的脑袋背对着他坐在窗前。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来来回回就那几行字, 打了删,删了再打,改了好几遍都不满意。
“唔,醒啦。”周可可被后颈上温热的唇瓣亲得猛颤了一下, 缩着肩膀回过头, 随即捧住他的脸。
然后呆笑着往旁边躲了躲, “我在给校长写信呢。”她说的, 是博古斯的校长。
周可可拿完了奖, 便接着惦记起学位的事,真的是一刻都歇不下来。
易寻静默了片刻, 下巴又往下埋了些。
锁骨的皮肤被微微冒出的胡茬蹭得发痒,周可可再想躲, 腰已经被牢牢握住,带向身后结实的胸膛,她听见耳边懒洋洋的声音:“晚点再写。”
那声音仿佛长了触角,抓挠着她的肩膀, 把人的思绪也一并抓起。
“噢……”周可可的大脑空白了数秒。
忽然意识到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我忘了做早餐了。”
从易寻来到现在,她忙得连顿饭都没有好好给他做过。
周可可挣扎着想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起身的动作却只完成了一半。
吻堵住了唇腔,她弓起的腿弯抖了抖,没能维持住平衡,整个人又坐回了凳子上。
颀长的脖颈仰了起来,她的脑袋抬得费力,只有用手抓着他的衣服,把人往下拉了又拉。
“我不想吃早餐。”易寻躬下身体,轻咬着她的唇。
周可可脸红了红,跟易寻在一起这么久,她就算是猪也该有所长进了,不会再问“那你想吃什么”这样的蠢问题。
一时之间,空气中便只剩下唇瓣交错的声音,湿漉漉,黏糊糊,旖旎暧昧的气息笼罩上来。
费南打来电话时,易寻正抱起了她要回卧室,还是被她捶打了两下,脚步才折返回桌前。
周可可一伸手,捞起了自己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点了接听,那头传来的沉稳的男声:“周小姐,恭喜你拿奖。”
易寻的脚步稍顿,便接着往外走。
“谢谢费律师呀。”周可可弯着眼睛倚在易寻的怀中,费南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她的,昨天晚上她的信息栏就已经挤爆了,刚醒的那会儿就花了不少时间挨个回复。
但费大律师特意打来电话,不会仅仅是祝贺这么简单。
一来一回的客套完毕,感受到对面不太寻常的气场,周可可稍微思忖了一下:“费律师是有什么事吗?”
安静的空气里,电话那头的回答冷静而清晰。
她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从易寻的臂弯中滑落下来,脚落了地,匆匆踏进房间。
周光耀开庭的时间提前了,就在三天之后。
“本来想早点通知你的。”费南将层层叠叠的资料放在周可可的面前,“不过听说了你比赛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你分心才好。”
说完他又补充:“噢,放心,我也没有把你比赛的事告诉周总。”
对于父女两个人之间的微妙矛盾,费南早已洞悉得一清二楚。
她愣着点头:“谢谢。”
得到消息,她是乘着最近一班飞机回的国,连时差也没倒便来见了律师,脑袋还处于一片混混沌沌的状态。
隔了一会儿,她又点了点:“你费心了,谢谢。”
文件上的宋体小字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周可可只扫了一眼便放下了。
“我爸爸最近怎么样?”她问。
“他很好,”费南说,“还让我带话给你,不要为他担心。”
周可可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已经陪着父亲经历了两次庭审。
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走了过来。
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比先前更坏的结果。
“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开庭当天见了。”费南放下咖啡杯,将面前的公文包拉上拉链,“我要再去周总那里一趟,最后跟他谈谈。”
他拿包走人,身后的女孩也站起了身:“费律师。”
“麻烦你了,替我把这个给他。”她伸手递过去,阳光下那枚奖牌金灿灿的,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周可可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跟父亲闹不愉快的时候。
她一开始并不准备读工科,为着他曾试图修改自己的高考志愿,狠狠地闹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