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这夜睡得很安稳,两个人的被窝比一个人暖好多,她梦到了二十岁那年的圣诞节,跟一群同在法国的交换生围着壁炉取暖。是真正的壁炉,柴火烧得旺旺的,窗外还积着厚厚一层雪,她用长长的铁钳穿了棉花糖,伸进炉子里烤化,梦除了暖,还很甜。
美美一觉到了天亮,睡梦渐渐搁了浅,把浪头推上岸,周可可浑浑沌沌中惬意地咂了咂嘴,初初有了点意识,一下子就从只有她一个人的床上弹了起来。
几点了人已经走了吗
摸到空空如也的枕头下时,她很是茫然,记得自己昨晚明明给手机设好了闹钟,就塞在了这儿。
“可可”正当她掀起了被子到处找手机的时候,易寻从洗手间的门后走了出来。
身上仍然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把剃须刀,精致的脸上零星挂着水珠,让她看得呆呆的。
本来以为自己睡过了头,错过了送易寻出门的机会,他竟奇迹般地又出现了。
“你没走吗”周可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动作逗乐了人家,易寻的嘴角往上扬了扬。
“我还在。”
她下意识一回头,也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就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看来是她睡得太死,那闹钟没能叫醒她,而是先叫醒了易寻。
“我去做早餐了……”周可可不知怎么的,有点开心,在他面前一骨碌下了床。
“再睡会儿吧。”易寻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光脚踩着地板跑了过去。
厨房里,周可可扎起了睡得蓬乱的头发。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刚打了个哈欠,一双粉色的棉布拖鞋就放在了脚边。
“去洗洗脸。”易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把鞋子穿好,“听话。”
后面这两个字,莫名拥有着让人不能违抗的力量。
“那你帮我看着火。”周可可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她刚架起的那锅水,乖乖地去了。
等她洗漱完回来,细细的碱水面已经在锅里翻滚,她急急地从易寻的手里抢过了煮面筷:“我来我来。”
赶他出了厨房,她另起了一口小的平底锅,煎上两只荷包蛋。
鸡蛋在油锅里滋滋地冒着气泡。
面条渐渐变得半透明。
周可可丢一把洗好的鸡毛菜进了面锅,又舀了一点猪油在碗底化开,娴熟地给汤底调了味。
这样的一碗面她从前看着爷爷煮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做得出来。
“面要坨了。”周可可坐在餐桌前吸溜了两口,蓦然发觉易寻还在盯着面碗出神。
他这才拿起了筷子。
她后知后觉想了起来,易寻在小镇上生活的那一年,无数个说话飘着白雾的清晨里,吃过最多的也是这碗面。
眼前的男人与那个印象气质干净的青葱少年,重合到了一起。
是在那时吃腻了吗周可可心里敲起了鼓,而等她怀着心事吃了一会儿后,易寻手里的碗筷搁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面前的碗已然见了底。
“早点回家哦。”周可可笑着把人送上了车,挥挥手,在他的后视镜中,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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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在齿间颤动,探视间里飘散着油炸品特有的酥香,是周光耀在抱着一桶炸鸡大快朵颐。
周可可托着腮帮子看他吃,相比起前几次见面,爸爸的脸色红润了很多,没了先前那副憔悴落魄的模样。
“你看。”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举在了他的面前。
他随手抹了把嘴,抽出一点注意力定睛看了看,然后“哦”地乐了一下。
“买回来了。”如此淡定的语气,让人无法相信,他是那个在听说她把从小养到大的纯血马卖掉后气红了眼的男人,还当即按铃喊警员过来请她走――那时她见他一面,还非常的难,父女二人都已经几个月没说上话了。
“你不开心呀”周可可对他平淡的反应很是失望。
“爸爸开心过了,只是不惊讶而已,”周光耀用纸巾擦了擦手,“易寻对我说过,以前我给你的生活他同样能给你,而且可以给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