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儿在外面道:“姐姐,临河别业外面停了好多马车,挡住了路,咱们先等一会儿。”
素梨刚睡醒,还有些眩晕,靠在板壁上缓了一会儿,才清醒了一些:咦,难道是赵舒回来了
太好了,这下可以和赵舒好好聊聊解毒的事了!
过了一阵子,前面的马车都驶入了别业,门前的路能通行了,王四儿这才驾着马车过去了。
一下马车,素梨就去花圃找陈老爹。
陈老爹正在制作松树盆景,见素梨过来,招手道:“素梨,来看看姥爷这几个盆景怎么样。”
素梨过去欣赏了一下,大大夸赞了一番,一边给陈老爹打下手,一边把今日看房的事说了。
陈老爹到底是经过世事的,道:“素梨,一则民不和官斗,咱们惹不起那个胡大官人;二则你爹那边实在是不靠谱,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和秦老太,或者你那几个姑姑知道这宅子的事,那这宅子你就白买了。这样吧,咱们一边继续看房,一边再观望观望,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
素梨得了姥爷这句话,心里有数了,便沉下心来,认认真真跟着姥爷学做盆景。
一直忙到了傍晚,这几个盆景才算完成。
陈老爹累了半日,坐在葡萄架下泡茶喝茶。
素梨精力充沛得很,又去北端看了解毒的灌木,发现上面的果实已经开始变黄了,当下就摘了一个拿去让姥爷看:“姥爷,那些果实全都变黄了!”
陈老爹自在地端起小茶壶嘬了一口,道:“得黄透了才行,不过估计也就这两日了。”
又道:“等赵小哥到了,咱们祖孙俩得请他过来,和他好好分说分说。”
素梨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我吧!”
到了晚上,临河别业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素梨有些心神不定,根本没用几口饭。
回到后面小楼,素梨洗罢澡睡下,躺了半日还是毫无睡意,见一边床上的陈氏已经睡得熟了,素梨便轻手轻脚起了床,去一楼作坊里干活去了。
她越忙越精神,做出了十二个栀子花香胰子和十二个木槿花香胰子,期间还缝制了十二个用来盛放木槿花香胰子的浅紫色纱袋,这才觉出了些疲惫,预备上楼睡觉。
到了二楼,素梨忍不住往河对岸临河别业方向远眺,发现已是子夜时分,可临河别业灯火点点,显见众人还都没有歇息,应该真的是赵舒到了,心下大定,便回屋睡下了。
此时临河别业后花园书斋内,赵舒正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头上、身上扎了不少根银针,瞧着有些怪异。
他原本要出发了,却因为病重,又耽搁了几日,最后勉力乘着马车过来了。
跟随赵舒来到别业的太医沈寒之立在锦榻前,正用药水搓手,药水里似含有烈酒,浓烈的酒气弥漫在书斋内,与书斋内原本的香草气息氤氲在一起,呛得赵舒有些难受。
赵舒忍耐不住,闭着眼睛轻轻道:“呛死了,出去。”
沈寒之乖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不请自来:“王爷,在下给您拔针。”
沈寒之提着药箱离开后,阿保一边收拾,一边道:“王爷,阿寿来时给陈老爹和秦姑娘带的礼物,阿寿已经送了过去,秦姑娘给阿寿赏银,阿寿没有收。咱们这次过来带的礼物,小的已经让人备好了——”
见王爷双目微阖,一动不动,阿保忙住口不说了。
赵舒等了半日,没有等到下文,便开口轻轻道:“这次的礼物,我亲自上门送去——毕竟陈老爹曾经收留过我,对我有恩......”
他的声音轻缈之极,阿保凑近了才听得清楚,忙道:“王爷,那咱们从河上乘船过去,还是坐轿子过去”
赵舒蹙眉道:“几步路,还用坐轿子步行就行了。”
阿保不敢吭声了。
京城秋季异常干燥,这次回去,王爷的病又重了几分,成夜成夜的咳嗽,好几次咳血,陛下已经吩咐蔡旭监制寿材了。
阿保眼睛有些酸,鼻子也涩涩的,赶紧低下头,转身用衣袖拭去眼泪。
临行前,陛下又把他召去,黯然良久方道:“你这次过去,小心服侍,阿舒想做什么,让他做就是......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朕打算让阿舒附葬皇陵,待朕百年,阿舒在黄泉之下,有朕在,他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赵舒听出了阿保的哽咽声,却装作没听到。
这次回京,他只见了母妃一面,母妃一见他就开始流泪,一直到母子分别,母妃也一句话没说,只是流泪。
他知道自己的情形,之所以勉强撑着要来巩县,其实是想见秦素梨最后一面。
因为胸腔的疼痛,赵舒一夜未眠,一直熬到了天色大亮,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又活了一日。
阿保也一夜未眠。
王爷一夜未睡,他就靠着锦榻那头坐在地板上,这样王爷有什么事他能立即知道。
阿保正指挥着阿长阿乐几个小厮服侍王爷洗漱,负责外院的小厮阿寿急急跑了过来,匆匆给赵舒行了个礼,然后道:“王爷,秦姑娘过来看您!”
愣了片刻后,赵舒轻轻道:“快请!”
话音刚落,他便急促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