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声音比机械音听起来还冷:“我说过,没有什么可影响我情绪的。”
“好吧。”机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
“大姑娘,你醒醒。”陈珂被一双粗糙的手推醒,她睁开眼睛看着洗的有些发旧的床幔,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我这是在哪儿”
推醒她的仆妇有些心酸的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塞到她的手里,压低声音说道:“大姑娘,你昨天下午从夫人房里回来时在路上晕倒了,我正好路过就把你背了回来。”她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沙哑:“姑娘还记得我吗我曾经伺候先夫人,名叫雨桐。”
“雨桐”陈珂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妇人黑红的脸,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娇俏的名字和眼前粗糙的妇人联系在一起,此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见陈珂没有认出自己,雨桐并没有失落,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在这几年的蹉跎中变化太大了,陈珂认不出自己并不奇怪。
“现在已经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自打先夫人走了以后新夫人一嫁进来把我许配给了养马的小厮,他们都叫我李嫂子。”妇人压低声音快速的说道:“那包裹里有我自己烙的卷饼,还热乎着呢,吃饱了肚子就没有抗不过去的事。”看着床上瘦瘦小小的人儿,李嫂子眼圈发红:“大姑娘,先夫人只有你这点子血脉,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陈珂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李嫂子说的什么意思,不过闻着手里包裹里传出来的香味,她扁扁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李嫂子连忙下地打了水洗了手帕给陈珂擦了手和脸,又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半碗茶,摸着茶盏连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也就现在天气还不算冷,怎么能凑合喝两口,要是冬天灌上一肚子凉茶没病也得喝出病来。
李嫂子本来就是偷摸跑来的,也不敢大张旗鼓给陈珂烧水喝,只能将茶盏端了过去,心疼的说道:“姑娘凑合着润润嗓子,等丫头回来了再让她们烧热茶。”
陈珂看着碗里的茶水这才发现自己嘴巴干的已经爆皮了,她连忙接过茶盏一口气将茶水都喝了,舔了舔嘴唇抬起头:“不够。”
李嫂子心疼的哎呦一声,连忙过去把茶壶提了过来,陈珂一口气喝了三杯这才觉得缓过来,可肚子里却更空了。
李嫂子把水壶放到一边,手脚麻利的解开包裹,里面装了五个卷饼。陈珂闻着香味伸手拿起一个卷饼就咬了一口,刚刚烙好的饼又酥又香,里面放了卤好的猪头肉、炒的土豆丝银芽菜,既不油腻又不会让人觉得味道寡淡。
陈珂不知道这具身体多久没吃饭了,一个卷饼吃下去反而觉得肚子更空了,她忙不迭的又拿起来一个。李嫂子做的卷饼特别实惠,里面的卤肉夹的厚厚的的不说,炒的小菜也卷了不少进去,陈珂得两口才能咬下来一圈,就这么厚实的饼她居然一口气吃了三个才停了下来。
李嫂子赶紧把包裹系好仔细的嘱咐道:“我以后怕是不能常来,姑娘想吃什么就到园子里去找我,我见天都在那扫洒。”她说完又顿了顿,有些尴尬的笑了:“只是山珍海味的怕不能满足,粗茶淡饭的倒不缺。”
陈珂点了点头:“多谢。”
李嫂子将系好的包裹藏到床头的位置,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陈珂又躺回到床上,刚闭上眼睛要睡着,就听见一串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两个小丫头一路笑着一路走进屋来,似乎没瞧见陈珂难看的脸色一般,随手将食盒拎到了桌上:“今天夫人请客,厨房里的大娘姐姐们都在忙碌酒席,没空给我们做饭,我们只提了一些粥菜回来。”
陈珂睁眼看了一眼丫头,见她嘴角隐隐约约有些酱汁,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拿下去。”
青竹被安排到陈珂身边五六年,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冷厉的脸色,当即怔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心虚。青苗伸手拽了青竹一把,脸上带着几分不屑:“那我们就把东西桌上了,姑娘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吃,吃完了顺手把食盒还回去,厨房还等着用呢。”说着打了个哈欠看那模样竟是想要睡午觉了。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陈珂刚闭上眼睛,一大段记忆就像被人强行塞到脑海里一样,疼的她额头直冒汗。记忆里,她叫陈珂,是陈家的大小姐,三岁的时候亲娘难产死了,家里的白布还没挂满一个月陈家老爷就又续了一房,当年就生出一对粉雕玉琢的龙凤胎来。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再加上陈老爷的这个续弦长的妖妖娆娆的最会哄人,陈老爷没两年就将自己这大闺女抛在了脑后,嘴里念的心里想的都是续弦生的儿女,看见陈珂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这个后娘起初还装装模样,后来见陈老爷都不把陈珂放在心上,便糟践起她来,吃穿用度连丫鬟不如,家里的一些绣活也交给她做。陈家本来就是商贾之家,不像那些官员人家讲规矩要面子,在陈家后娘说一不二,就算有些老仆心疼陈珂,但也没有敢替她撑腰的,更别提她那糊涂爹丝毫不觉的他那婆娘做的有什么不对。
如今一晃陈珂十五岁了,因平时吃不好又要做活的缘故居然还不如比她小四岁的异母妹妹个子高,往常在家里也和个隐形人似的,来往的客人甚至都不知道陈家还有个大小姐。若是光这样也就罢了,陈老爷平时想不起这个女儿来,偏生最近眼红别人家的一桩生意,搭上县官的小舅子的门路想分一杯羹,便有了想将陈珂送去给人当第十房小妾的心思。原主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路哭着去正房求情,结果被骂了一顿撵出来晕倒在了回院子的路上。
躺在床上的陈珂猛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神情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