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新房子大奶奶嘴角翘的高高的,“开春后盖的,你二堂哥也该说亲了,总不能还一大家子挤在三间泥草屋里。”说完,拉着秦猫快步走向堂屋。
“快进屋喝汤,外头热的很。”
秦猫也觉得热,的确良衬衫虽然版型正,但它不透气,全身的汗也散不出去。感觉到刘海都汗成一缕一缕的,秦猫皱着小眉头,“大奶奶,我想先洗澡。”
大奶奶含笑在秦猫脑门上点了点,“我就知道你个猫崽子讲究,放心吧,后院给你晒了一大盆水呢。”
等秦猫擦过脸,大奶奶端来碗绿豆汤,摇着蒲扇面带慈爱轻轻的给秦猫打着风。
“猫儿阿,身上有汗可不能立马洗澡知道不得等汗收了才行,要不然身体里容易进凉气,女人啊,最怕身上受凉,你现在虽小,可也得多注意。”
大奶奶也是叹气,猫崽从小没妈,这些事也没人教她。
借碗掩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眶,秦猫心想,可不是这样,上辈子自己不就是小时候不注意,受凉受多了一到特殊时期就疼的满床打滚。
看着满脸心疼的大奶奶,秦猫笑的大眼弯成月牙,乖乖点头,再三向大奶奶保证以后绝对会注意。
这边正满室温馨,秦忠国就顶着张晒红的脸进来了。
刚摸到绿豆汤的碗边,一只手“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背上。
“喝什么喝去把后院晒着的水搬到左间,还个骡子都磨蹭半天”
大奶奶指着秦忠国瞬间变脸,哪还有刚刚的软言细语
秦忠国
心里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这是亲妈亲妈,认命的搬水。
等秦猫洗的一身清爽打理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厨房冒起了炊烟,估计是大奶奶在做饭,下工的秦家父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收成。
这年头讲究父母在不分家,秦家虽也早早的分了家,但分家没分居,还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大爷爷秦老三和大奶奶赵招娣生了四儿三女,但那个年月,最终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两儿一女。大儿子秦忠国娶了李大丫,生有两儿都已成年,其中大堂哥已结婚。二女儿秦麦嫁到了离此地二十多里的向阳村,小儿子秦保国娶了周英,膝下一儿一女,年龄都比秦猫大。
小一辈除了秦猫的名字是因为她生下来像猫崽子怕养不活取了个“猫”字,其他的名字很有时代特色。
特色到在村子里随便喊一声大名,应声的得有7、8个,所以村子里一般都是叫小名或者是带着姓称xx家老大,老二。
大堂哥叫秦建党,二堂哥叫秦爱党,小堂哥叫秦爱民,就连小堂姐都叫秦拥红。
秦老三正对着侧间方向坐着,看到秦猫出来招手,待秦猫走到面前细细打量一番不住的点头,深陷的眼睛浮出慈爱之色。
“一年不见,我家猫儿也长成大姑娘了。”
有心想摸摸猫儿的头,又怕粗糙的像老树皮样的手刮疼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孙女。
秦猫装作没看见老人家的讪讪,先是故意左右看了眼大爷和二爷,再在秦老三耳边低语“大爷爷,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两包大前门都是你的,不给大爷和小爸。”
“嗳咱不给。”秦老三枯瘦干黑的脸上露出车褶子一样的皱纹,拉长了音调长长的应了一声。
“说又藏着什么好东西不给小爸呢”秦保国粗枝大叶的可没他老子细心,揪拉着秦猫乌溜溜的小辫子龇牙咧嘴的问。
秦猫本来就是编的松松垮垮的蜈蚣辫,被这么一拉一扯,就松散了,气的秦猫捂着小辫子躲开,“就不给你小爸你又拉我辫子”
秦保国自小就和秦爱国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对他来说,秦猫也是他的女儿。只不过他和秦爱国生怕秦猫掉一滴泪不一样,他从秦猫小时就喜欢招惹秦猫哭。
“爹你还说猫崽长大了,你看她辫子还扎不紧呢。”
“什么扎不紧我这是故意这么编的这叫蜈蚣辫这样好看”
“还蜈蚣辫呢蜈蚣看了都得气哭我看你大爷爷编的麻绳都比你那辫子好看。”
秦猫被她那没有审美的小爸气的直跺脚,嗲着小嗓子“大爷爷”
听到这话,秦忠国低头,肩膀不停耸动,秦老三从脚上脱下鞋子,作势要扔向秦保国,只是那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院子里正热闹着,一道语带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猫儿一回家,咱家笑声能传十里地。”
这大嗓门一听就是大娘的,秦猫循声望去,果不其然。
先进门的是背着筐猪草的大娘娘李大丫,极具这年代农村媳妇好生养特色,大骨架大脸盘大嗓门,家里活地里活一把抓,是出了名的能干媳妇,为人也是热情泼辣,在村里有副好人缘。
落后一步的是小娘娘周英,整个人黑黑瘦瘦小小,看起来像被背上的大筐猪草压弯了腰,但其实和大娘娘一样也是队里难得每天能挣10工分的女人,只是话不多,用她大娘的话说,她这妯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