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松了一口气,问着背上谓枫,却没有听到回应。
“谓枫谓枫”
背上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呼吸微弱。陈望急了,大声喊道:“有人吗!”
远处树林里惊起两拨飞鸟。
待到谓枫再次醒来,她正躺在一张冰床上,冰床极寒,对她的伤势有抑制作用,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让她有了喘口气的能力。
“小枫,醒了”
三婶不知道从何处来,低着头慈爱看着谓枫。
“三婶……”
“不要动,我给你疗伤。”
谓枫闻言躺好,不再乱动。
冰床放置在山上一处洞天中,常年不化,想必她晕过去以后三婶发现了她,急急把她带了上来。
三婶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也像山村妇人,此刻她站在谓枫面前,神色凝重,双手张开,有气息膨胀,将她的衣袍撑的浑圆,有种出尘风采。
有浓烈的白色雾气自她手掌中涌出,源源不断,包裹住了床上的谓枫。
待到雾气彻底笼罩住她,谓枫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松,疼痛感也渐渐消失,四肢也重新泛起了劲。
而雾气似乎无孔不入,不断地钻进她的躯体里。
谓枫舒舒服服躺了一会儿,内伤已然全好。
白雾愈来愈浓,已经有结成细小水珠的迹象。
谓枫似乎徒然想到什么,猛然睁眼:“三婶,你在干什么!”
她的体内似乎干涸已久的河道,猛然间遇到了活水,正疯狂地汲取着那团混着水汽的白雾。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一团缭绕的水雾,便是她三婶一生的修为了。
“小枫,你还是这么聪明,比三婶聪明多了。”三婶的脸隐在一片氤氲里,竟然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你停下!”
谓枫坐起身,双臂挥舞,想要驱散这片水雾,水雾果然有散开的趋势。
明明谓枫只是拨乱了这团雾气,三婶却不知为何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个踉跄,身形退了一步,勉强站稳,谓枫双目通红,不敢再动了。
“三婶,收手!你已经治好我的内功,武功我可以自己练!”
谓枫周身衣衫湿透。
“小枫,你听三婶说。”
谓枫盯着她。
“你有更重要的责任。”
听了她的话,谓枫怔住。
事情远比她预料的,复杂地多。
“我告诉你,想必你也感受到了,你师傅她不会死的,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或者因为什么事情,一直抽不开身。如今你必须知晓了。”
“我自小在两别山,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再下去了,我修得这一生还算可以的武功,给了你,也算是物有所用,三婶一生只会种地做饭,要这武功也没用。”
两滴泪自谓枫眼里滑下,落入她周身水雾中。
许久。
“谓枫……多谢三婶。”
她不肯要三婶的修为,却也知道,她其实十分需要一身武功。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精心屏气,感受这团水雾。”
谓枫听着三婶的话,闭上双眼,慢慢进入一种玄妙境地。
她眼前似乎出现干涸的大江大河,有水缓缓流入河道之中,从上往下,流经河道,分流,又汇聚,有的冲破河道成了湖,有的渗入地下暗河。
她明白,这是她的经脉。
人如山河,内力如水,这是师傅自小教给她的道理。
谓枫未修过高深内功,经脉阻滞,就好比河道没有经过拓宽,能流动的水便少,三婶如果给她传功过于激进,便会造成水决堤,伤及她的肺腑。
她与三婶的经脉不同,因此,只能得到三婶部分修为。
比如此刻环绕在她周围的水雾,若最终进不了她的身体,那么便只能散去。
三婶似乎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小枫,你与我自小亲近,武功又属同一派系,你天分极高,经脉强于常人,若即刻闭关打磨,能得十之有四,若你能耐下心思打磨两年,能得之有六。”
三婶知道她怕麻烦的性子,开口安慰她:“这原本就是水磨功夫,不能贪快,也不能过慢。”
谓枫心思玲珑剔透。
“三婶……”
三婶的言下之意就是,最多,她也只能得到六成修为。
那么这消散掉的,就近乎是一半,是她三婶这么多年修得的四成修为。
传功不像搬运物品,可以传一半留一半,内力如水,如果强行传到一半停止,就会伤人伤己,其实,在谓枫明白三婶再给她传功的一刻起,就已经晚了。
三婶必定要将她的浑身修为泄尽。
“小枫,我都没觉得心疼,你又何必为我不平”
“我每天为你送吃喝来,你即刻便闭关吧,待到今年十二月,你便能得四分了。”
一个时辰之后,有一团水雾仍然没有能进入谓枫体内。
三婶收势,水雾不再像一朵云那样有力道拘着,慢慢散开,消逝于空中,直至散尽。
谓枫注意到,三婶明明还是那副没有变化的模样,腰却悄悄弯了几分,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光彩,跟寻常中年妇人无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
谢谢为数不多的小天使。
这本武侠真是让人写的没有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