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下次在普宁长公主生辰时再见, 许京华就告辞了, “和先生说好,午后回去上课的。”
刘琰没留她, 点点头说:“我也该回宫了。”
两人一起出茶楼, 到街口一个要向东回家, 一个要向北回宫,临别时, 许京华叫住刘琰:“有些书上的道理,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刘琰茫然:“什么道理?”
“就那些什么谦逊自省、克己复礼之类的,要我说, 做人没必要想那么多,对得起自己, 也没对不起旁人, 就够了。”许京华一手牵马, 一手叉腰,
架势十分豪迈,“你又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一个就是你!真正有错的,是那些搅风搅雨的老家伙,所以不论后面还有什么等着,都别怪自己。”
刘琰没有回话, 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骤然被许京华一席话点燃了什么火苗。
许京华和他对视等回话, 他却不开口,忍不住问:“记住了吗?”
太子殿下终于开了尊口:“现在是记住了,就怕……以后会忘。”
“……你记性有这么差么?”
“不是记性差,而是,有些时候,总忍不住怀疑自己……”刘琰目光下移,落到地面,显得特别落寞。
许京华想也不想就说:“那你来找我,让我给你来个当头棒喝。”
刘琰倏地抬眸:“一言为定?”
许京华斜他一眼,翻身上马,“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要当头棒喝的,我走啦!”
刘琰一笑:“诤友难得嘛。”又挥挥手,“回去吧,代我给先生问好。”
许京华也挥挥手,拨马往东走了一段,随从突然叫她:“郡主。”
她疑惑侧头,随从示意她往后看,许京华在马上转过身子,才看见刘琰还一直站在街口,目送着她。
许京华一下勒住马,扬起手中马鞭冲刘琰挥了挥,示意他上车走吧,刘琰似乎笑了笑——她已经走出很长一段,其实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许京华就是感觉他笑了笑——终于转身上车走了。
“这人……”许京华回身拍马继续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不想走就直说嘛,也不是不能带他一起回府呆会啊!”
这样倒弄得她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不过,至少在他愤怒难过想找她而吹响哨子的时候,她听见了!想起这个,许京华又高兴起来,觉得方才那番会面,很有些说书先生常说的“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意思。
如此一时喜一时忧地回到家,许京华赶在上课前,先写了张帖子,让人送去朱苒那儿,请她明日来做客,朱苒果然应得爽快,第二日早早就来了许府。
小姐妹见面,朱苒先问候许京华安葬父母诸事是否顺利。
“很顺利,一应事宜都不用我来操心,我只要照着行礼就行了。”许京华答完又问朱苒这些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找小姐妹玩。
“没有,你走之后,我就没出过家门!”朱苒说起这个,音量都高了,“祖母说外面妖风四起,还是呆在家里稳妥些,不但不让我出门,她自己也谁请都不去了,祖父也是一样闭门谢客,家里冷清极了。”
“妖风四起?又出什么事了吗?”
朱苒转头四顾,似乎有所顾忌,许京华就找了个借口打发翠娥等人出去,朱苒带来的侍女也随之退下,她拉住朱苒的手,低声问:“是不是又跟东宫有关?”
朱苒点点头,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怕翠娥姐姐她们听见,我是怕我身边的人回去告诉祖母——她老人家不让我同你乱说,但我觉着,我既然听见了,没道理瞒着你。”
“怎么?还同我有关不成?”许京华惊讶。
“嗯,前几日我二婶娘家添了个小孙子,二婶去给孩子洗三,回来告诉祖母,说外面风传太子殿下至今没定下太子妃来,都是因为你……”
许京华强忍着没插嘴,想等下文,不料朱苒说到这儿就小心看着她,不往下说了。
“怎么因为我?”许京华到了还得自己问,“这事儿怎么同我扯上干系的?”
朱苒见她态度坦荡,松口气道:“之前外面不是瞎传太子殿下中意阿慧吗?后来楚指挥使因病在家休养,太子殿下也好长时间不露面,就有人说是……”她做了个“皇上”的口型,“不许,还说皇上中意的太子妃其实是你。”
她说到“皇上”,就自动消音,只有口型,逗得许京华忍不住笑,“没有的事。”
“我也觉得,要真如此,不是皆大欢喜吗?可我二婶说,那些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非说太子殿下心有所属、怎么都不愿意,所以才惹得龙颜震怒,不许殿下再听政了。”
许京华:“……”
朱苒瞧瞧她脸色,反手拉住许京华的手,劝慰道:“你别恼,我祖母说,这些话八成是别人故意传给我二婶听的,想借由我们家传到王爷耳朵里……”
许京华也反应过来:“不错,若叔父一怒之下去告诉了娘娘,他们就更称心了。”
“嗯,所以祖母也不叫我告诉你,怕毁了一桩姻缘……”
“你等等!哪来的姻缘?”许京华被她这个急转弯转晕了。
朱苒捂脸偷笑:“哎呀,说漏了!”
许京华也气笑了,伸手点一点朱苒额角:“少来!我看你就是故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