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一样?他可是太子!”齐王蹲下来,扶着母后膝头,低声道,“我知道您疼刘琰,但东宫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少年情动总会过去,他没有京华,照样能活得好好的,我们京华却不行!我不能让她去吃这个苦!”
太后默然片刻,才点点头说:“你说得对。”
齐王一喜,不料太后下一句竟是:“那就更不要管了。堵不如疏的道理,还用我细细同你说吗?”
“您是说……”
“京华如今还没有那个心思,你生拦着,不让她和琰儿往来,以她刚强的性子,只会适得其反。”
“那总不能放任自流吧?”
“世上又不是只有两条路,你上次不是说,瑟瑟家里有个侄女,也活泼好动,兴许跟京华合得来吗?”
齐王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多叫几个闺秀来,和京华熟悉熟悉,朋友多了……”
太后微笑点头:“你回去跟瑟瑟商量一下,给她们小姑娘们办个聚会,就定后日吧。”
齐王妃姓朱,乳名瑟瑟,父亲朱昭远因在北伐收复神都时立下战功,而获封卫国公,虽然去年以上将军衔致仕了,但齐王妃的长兄朱正明仍在灵州领兵、任宣抚使,是朝廷倚重的镇边大将。
她是家中幼女,长兄朱正明的女儿没比她小几岁,正和许京华同龄,齐王妃早就想介绍给许京华认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而已。
所以齐王回来一说,齐王妃就高兴起来:“荷花都谢了,湖上没什么景致,孩子多了也不方便活动,要不就在流芳院吧?那里正好收拾出来了,两个皇子什么时候回宫?”
流芳院在结绮院对岸的上游,刘瑜刘琦两个就暂住在那里。
“今日不走,明日一早也就走了。流芳院还真合适。”
夫妻两个商议起送走两位皇子后,要如何布置流芳院,丝毫没考虑过两位皇子想不想走。
刘瑜当然不想走。
来这里住了几天,和许京华相处过后,刘瑜虽然还谈不上喜欢她,但也确实讨厌不起来了——他发觉这姑娘行事,虽总有出格之处、显得粗鄙,却并不怪她,实是太后娘娘和五叔太过宠爱,没教给她规矩道理之故。
他还旁听过五叔给许京华上课。许京华其实挺聪明的,也算勤奋,反倒是教书的五叔太过随意,常常发懒、应付了事。
加上昨日许京华特意在父皇面前,提起刘瑜猎了一头鹿,让他在太子面前大出风头,二殿下甚至已经对许京华有了好感——如果她没有最后提出要去送太子的话。
“不要紧,太子只是占了先机而已……”刘瑜反复在心中开导自己,“只要能多留在这里一段时日,朝夕相处,不怕扳不回来!”
二殿下满怀雄心壮志,拉着刘琦去望春宫,找应该已经下课的宜阳郡主玩,却从太后这里得到一个最不想听的消息——他们的贺老师病情痊愈,明天就可以上课了!
刘瑜愣在当场,刘琦瞄他一眼,先答话道:“那可太好了!只是如此一来,孙儿们就不能侍奉娘娘膝下了。”
太后笑道:“学业要紧,我这里,等你们休沐、有空了再来便是。”又问,“你们是想再住一晚,明日一早直接去学堂,还是先回去准备一下?功课都做好了吗?”
刘瑜忙抢着答道:“孙儿们早都做完了,还想再陪伴娘娘一日。”
“也好。”太后说完,转头看向身边宫人,宫人会意,悄悄去找许京华。
许京华正给刘琰写回信,听说两个殿下来了,头都没抬:“我过会儿再去,就说……我在做功课。”
宫人应声走了,许京华继续专心写信,直到午膳时分,才出去露脸。
用完午膳,天气正热,没什么好玩的,许京华陪着两位殿下下了会儿棋,就困得直打哈欠,回去午睡了。
睡醒起来,外面仍然闷热,许京华不想动,就陪着太后说话。
刘瑜眼见自己所有筹谋都要落空,实在不甘心,便当着太后对许京华说:“我也没跟人通过信,看宜阳和皇兄通信,好像很有趣,能不能算我一个?”
“算二殿下一个?”许京华惊诧,“怎么算?”
“咱们也可以通信啊。”刘瑜努力笑得温柔和善,“就像你和皇兄那样。”
许京华为难:“呃……我写字实在太难看了……”
刘瑜立刻说:“不要紧,谁初学写字,都是一样。”
“语句也不通顺……”许京华继续推辞。
“那更不要紧了,能看懂就行。”
“可我不知道写什么,难道把写给太子殿下的信抄一遍吗?”
刘瑜其实挺想知道她给刘琰写信说什么,但这话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一时便噎住了。
旁边坐着的刘琦,见场面尴尬,太后娘娘只笑不作声,便笑道:“好啊,也抄给我一份,我学学姐姐怎么写信的。”
太后这才笑道:“这还有个捡漏儿的!”
宫人内侍都跟着笑,许京华也笑嘻嘻道:“那可不行!我的绝活儿可不能给你们学去!”
于是写信一说,终于变成笑谈,谁也没再提起。
刘瑜心里很不高兴,之后没心思再多说,用过晚膳,就早早回流芳院了。
太后也终于得空,和许京华说起要请几个小姑娘来玩。
“你婶娘家有个和你同岁的侄女,说是性情同你差不多,活泼好动,也会骑马。”
“对,叔父说过。什么时候来?”许京华对齐王妃的侄女还挺好奇的。
“后日吧。我还打算把你之前见过的那三个姑娘请来,你还记得吗?”
“就是陆姑娘来的那次,那三个姑娘吗?”
太后听见陆姑娘,略微皱眉,却只能点头:“不错,不提她。那三个姑娘都是出身好、品格也好的,其中姓何的那个,是章德皇后娘家的姑娘……”
“我记得她,叫何明颖是不是?名字很好听。”
“对。”太后笑起来,“那孩子是章德皇后的侄孙女,也就是皇上的表侄女。何家只剩下这一脉,皇上对他们很优容。”
何家是皇上母舅家。章德皇后虽然早早去世,但若无她的筹划,太后也没法带着当时还年幼的皇上离开皇宫,进而逃出城去,加上太后这些年常跟皇上提及章德皇后的好处,皇上心中,对生母其实是很怀念的。
于是皇上登基后便将多年累积的怀念,都转移给何家,为表兄加封了英国公。
“另外一个叫韩春华的,她父亲是建康第一科进士科的状元,如今在朝任礼部侍郎,他家出才子,韩春华的两个兄长都已中了进士。”
许京华肃然起敬:“那这个韩姑娘,也是个才女吧?”
太后笑着点头:“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楚慧,她父亲是殿前都指挥使,掌禁军,我原本以为将门出虎女,这孩子应当能同你合得来才是,那日瞧着,倒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
许京华笑道:“可能是进宫不敢张扬,藏着呢。不过,这三位姑娘不都是太子妃人选吗?您是又要开始给太子殿下选妃了吗?”
太后瞧她问得坦荡,没什么不自在的,心中大定,笑道:“没有。既然他们父子不着急,我也就不忙了。我是想着你进京这么久了,却只有琰儿一个玩伴,他又忙得很,怕你孤单。这几个孩子出身人品都上佳,若你们能合得来,以后也多个说话的人。”
许京华也挺好奇这些大家闺秀怎么过日子的,尤其宋先生还叮嘱过,便愉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于是几日之后,太子殿下收到的回信里,就有了许京华结识新朋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