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船以后, 太后有提起, 要不就把许京华他们叫回来,毕竟圣驾到了嘛。
但皇上说:“不必, 让他们玩吧, 要是运气好, 能打点野味回来,我们正好在娘娘这里蹭个饭。”
齐王有点纳闷, 陪着皇上说了会儿话,就找了个借口,拉刘琰去另一间舱室,叔侄谈心。
“那两个小的过来, 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当着他,刘琰没必要再伪装, 皱眉摇头:“父皇这两日心绪不佳, 大约也忘了。”
“我问过刘瑜, 他说是休沐日一早, 徐若诚亲自去传话,让他跟刘琦,代皇上和你来给娘娘问安、侍奉娘娘左右、住上几日的。”
刘琰扯扯嘴角:“还有我的事儿呢?”
齐王伸手拍拍他肩膀,“你也别多想,这么吩咐,已经让你们兄弟分了君臣。皇兄定是忙忘了, 我听说有人告计相公报私仇、残虐百姓?”
刘琰点点头:“方才来之前,父皇已经免了高穆的三司使。”
齐王一惊:“到如此地步吗?”
“若不当机立断, 只怕就要嚷‘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难怪皇兄看起来那么疲惫。可是免了高穆,变法这一摊谁来接?不会是宋老头吧?”
“宋先生荐了两个人选,高穆也推举了继任者,但我觉得父皇没那么快决定,宰相们还有不同意见呢。”
齐王摇头苦笑:“是啊。难为皇兄那脾气,居然忍着没发火。”
刘琰低声道:“火早发过了,昨日当着我和宋先生,把高穆一顿痛骂,还摔了杯子,我本来不想给高穆求情,那个时候也没办法,和宋先生一起劝着父皇息怒……”
“皇上是还想用高穆吧?顺便也让你和老宋,卖个人情给高穆。”
刘琰有点惊讶,扭头看着齐王,齐王瞪眼看回去:“你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我是惊讶五叔如此了解父皇,看来我以后得多和你请教。”刘琰笑道。
齐王摇头:“和我请教什么,你问娘娘就是了,这世上没人比娘娘更明白皇上的心思。”
刘琰却有点犹豫:“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只要你们父慈子孝,娘娘定然知无不言。”
隔壁舱室里,太后也在和皇上说:“……我如今别无所愿,只盼你和琰儿父慈子孝。”
皇上道:“您别说这话,透着不吉利,怎么就别无所愿了?京华还没出嫁呢,老五也还没生子。”
“他们还真不用操心,京华是个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的,老五和朱氏情投意合,生儿育女早晚的事。”
皇上便苦笑:“到了还是我最让您操心。”
“谁让你是皇上呢?家国重担都在你肩上,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去?”
“好吧好吧,这次是我想得不周到。”皇上服软,“我是想着我和琰儿来不了,怕您惦记,就让瑜儿跟琦儿过来……”
“这事本身没什么,但你怎么会忘了告诉琰儿?”太后说着看向旁边侍立的徐若诚,“连徐若诚也疏忽了?怎么都不提醒皇上一句?”
徐若诚忙跪下请罪:“是臣失职,请娘娘责罚。”
太后正色道:“你别嫌我小题大做,外头越是风大浪急,家里越要上下齐心,否则岂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这宫里人人都在揣度皇上的心思,一声咳嗽都能听出八个意思来——皇上背着太子打发二皇子三皇子去陪伴太后——你想想这话能听吗?”
徐若诚汗如雨下——他没提醒皇上,未尝不是在揣摩皇上心思,此刻被太后点破,自是心虚,连连叩头请罪。
皇上本来没把这个当回事——他这个皇帝当得够憋屈了,在外面看大臣脸色还不够,如今连儿子的脸色都要看了吗?此刻听太后说了另一面,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些不妥,遂道:“娘娘教训的是,徐若诚罚俸两个月,长长记性。”
太后点点头:“起来吧,我知道你一向辛苦,但事有轻重缓急,你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了,不该这么点儿事都分辨不清。”
徐若诚忙说不辛苦,又再三请罪,太后摆摆手:“知道错了就好,这儿不用你服侍了,出去歇歇。”
“去给太子请个罪。”皇上补了一句。
徐若诚躬身答应,退出去找到刘琰,又跪下请罪。
刘琰哪能真让他跪下,忙亲自扶住,笑道:“公公别折煞我了,这么点儿小事,哪里谈得上请罪?”
边上齐王也帮着扶,“老徐你这是干嘛?还郑重其事的,以后有事记得往东宫打发个人、说一声就成了。快坐下,来,喝杯茶。”
他按着徐若诚坐下,刘琰让人上茶,然后听齐王殿下讲了一通神都苑有什么好玩的,直到太后皇上打发人叫他们,才一同回去。
“那几个孩子今日是去哪边打猎的?怎么还没回来?”太后问齐王,“你打发个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