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为所欲为。 这样的答案显然落不到重点之上, 秦征笑了笑, 上前主动伸手:“秦征。”
文亦朝礼貌性地与他握手,态度冷清地回了两个字:“幸会。”
看见他们的互动, 沉寂已久的翁婕终于压不住自身的活跃因子, 也踮起脚向文亦朝伸出小手:“还有我!”
稚嫩的童声响起,气氛一下子变得和缓,文亦朝原本板着的脸亦有松动的迹象, 他弯下腰:“你好, 小姑娘。”
翁婕晃着他的手,甜甜地说:“警察叔叔,我是小婕。”
趁大家不注意, 文亦晨别开脸抹掉眼角处的湿润。转回时发现秦征正看着自己, 她有点尴尬, 于是没话找话说:“那个……他是我哥哥。”
“亲生的吗”秦征低声打趣, “你傻头傻脑的,看着不像。”
文家兄妹都十分有孩子缘,翁婕对文亦朝一见如故, 告别的时候, 她还揪住他的衣服, 根本不舍得离开。
好不容易送走客人, 文亦晨尚未表达内心的澎湃, 文亦朝已经语气严肃地发问:“你怎么回事”
一个未婚少女与带着孩子的男人交往甚密,还把人领回住所,任谁发现也难免多想。文亦晨知道他误会了, 连忙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时也很小心地跳过她跟秦征的渊源,只说这是领导的安排。
了解情况后,文亦朝的脸色仍是不太好看:“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跟家长保持距离,尽量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你是一个在外独居的女孩子,把不相熟的异性带回家里绝对是大忌……”
职业病发作的文亦朝说个没完,文亦晨几次欲言又止,就是找不到位置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想到他几年都没有这样欢畅淋漓地教训自己,她干脆由他说个痛快,听见他干咳了两声,还主动端来热茶,好让他润过嗓子后继续给自己上思想教育课。
她那乖巧的模样让文亦朝心坎一软,叹了口气,他说:“况且家又不需要你养,放假就好好休息,不要这么辛苦。”
知道大哥心疼自己,文亦晨笑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觉得辛苦。就像你,有相对轻松的职位不要,偏偏要跑到西部磨炼,爸妈都说你累得又黑又瘦又憔悴,可你肯定不觉得辛苦,这是职业使命感不是吗”
提到自己的光荣使命,文亦朝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她看准时机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讲过”
文亦朝放下茶杯:“我调回来了。”
文亦晨欢喜得不行:“真的吗”
“真的。”文亦朝说,“我今天去市局报到,恰好经过这里,想着给你一个惊喜,顺便接上你一起回家吃饭。”
琼京是省会城市,文家兄妹都在这里读书和工作,而他们都父母,则定居在琼京的行政辖区良湾。
两地相隔不算远,在交通顺畅的情况下,只需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周末若非有约或工作繁忙,文亦晨一般都会回家陪父母,周一清早,她父亲再将她送到单位上班。
最近这半个月,文亦晨都留在琼京,当她一声不响地回了家,家中两位长辈都感到意外,发现跟在她身后的文亦朝,他们更是诧异。
热血坚忍的铁血儿郎,面对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的双亲,也不自觉哽咽:“爸、妈,我回来了。”
当初文亦朝选择援藏,文宇和陈诗华都没有反对。然而时间一长,他们又不由得惦记儿子,总担心他的安危,巴不得无时无刻关注着西部的新闻消息。如今他终于功成身退,他们既欣慰,又欢喜。
晚餐自然吃得无比丰盛。难得高兴,文宇拿出珍藏的茅台,一边给儿子斟酒,一边问:“你提前被调回来,是不是有特别安排”
文亦朝回答:“暂时还不知道。”
陈诗华顺势问:“还会走吗”
“走又如何”文宇豪气地干了一杯酒,“男儿志在四方!”
文亦朝笑了笑:“可能会调到市局吧,不过最终还是要等文件下来才能确定。”
这消息让陈诗华很高兴:“能够调到市局这样很好啊,离家不远,还可以跟晨子有个照应。”
正啃着鸡翅膀的文亦晨口齿不清地发声:“妈妈,我都说我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你啊。”陈诗华无奈地摇头,“反正我就不放心你待在琼京,良湾也有很多不错的岗位,要是你乐意,可以来出版社试试。”
文亦朝没有就此发表看法,晚饭过后,他才私下找妹妹谈话:“妈说的话,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这两天都忙东忙西的,文亦晨根本没法好好码字。原本打算赶一赶进度,但见文亦朝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架势,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鼠标,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已经好好想过了,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短期内不打算辞职,也不打算去出版社。”
家里人都知道文亦晨写网络小说,如今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者。她这样抗拒出版社的岗位,文亦朝感到不解:“你这么喜欢写东西,当个编辑不是很好吗”
文亦晨却不赞同:“兴趣就是兴趣,不能将它变成工作。我喜欢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地写故事,一旦被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住,什么灵感都没有了。”
“这样吗”文亦朝瞥了她一眼,“那你跟秦征待在一起的时候,灵感是不是特别多”
原以为那件事已经翻篇了,此时又被提起,她有点猝不及防:“怎么又说到他了”
文亦朝没有放过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哪有!”她立即否认。
“既然没有,那就注意点。”顿了两秒,他又说,“听说平时都是他接送你的,最近我休假,这事就不麻烦他了。”
下午初见秦征,文亦朝就看得出那男人不是简单角色,一开始没认出他是谁,回头再细想,终于知道他自报家门时为何如此气焰嚣张。
同是男人,文亦朝自然知道秦征的敌意何来,虽然文亦晨轻描淡写地撇清了两人的关系,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什么,若说秦征别无所图,他打死都不会相信。
“啊”文亦晨卷着自己的发尾,“你放假就好好休息吧。”
文亦晨只是不想他操劳,然而这话落在他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不乐意”
没有察觉文亦朝的情绪变化,她嬉皮笑脸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来接送很奇怪啊。”
“谁说你不是小孩子的”文亦朝很不给面子,“文三岁!”
“喂!”文亦晨瞬间炸毛,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去。
“反了反了!”文亦朝乐了,堪堪将人挡住,“还想不想要素材的”
闻言,文亦晨马上替他抚平衣领的褶皱:“大佬我错了!”
很久之前,文亦晨就打算写一个军旅题材的故事,作为她的专属顾问,文亦朝提供了不少的专业指导。这些年来,他远赴西部边境,趣事奇遇肯定多不胜数,支撑她写本一百几十万的小说简直不成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决定要以他作为小说主角的原型,若他不配合,一切也只是空想。
看着她那狗腿的小模样,文亦朝忍俊不禁,兴致一来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文亦朝也具有极佳的叙事能力,他像个功力深厚的说书人,轻而易举地将文亦晨带进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从来没有哪个瞬间,会让文亦晨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的深意。她早知这个职业的危险性,然而事实又比她所想的可怕得多,在那九死一生的困境中,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在部队里,他不过是伟大而又平凡的一颗螺丝钉,而然在这个家里,他是父母疼爱的儿子,也是自己最亲爱的哥哥。文亦晨没法想象,要是他没法从死神手里逃脱,这个家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了突显小说的戏剧性,文亦朝自然挑选那些艰巨任务做素材。他向来报喜不报忧,以往也极少跟家人透露这些凶险细节,察觉文亦晨垂着眼帘又紧抿着唇,他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继而问她:“吓着了”
那温柔的询问几近让文亦晨情绪失控,她不敢动,只是稳着声线应他:“没有。”
“傻妞。”文亦朝宠溺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发现她仍低着头,他安抚道,“别瞎想了,我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眼睛早已泪光闪烁,文亦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开玩笑:“我只是在琢磨,如此优秀英勇的你,是该配一个冷若冰霜的兵姐姐,还是神秘多情的藏族小妹妹。”
翁婕抬手揉眼睛的时候,秦征恰好拿着手机进来,他原本绷着脸,见了醒来的小姑娘,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别揉眼睛,叔叔带你去洗脸。”
秦征抱她,她自动自觉地张开双臂,然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p>
对上秦征的视线,文亦晨下意识顺了顺自己那睡得凌乱的头发,他似乎扯了下唇角,继而对她说:“我有点急事需要回去,你跟小婕去楼下餐饮区吃早餐,要是没玩够还能再玩半天,我晚点让司机过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