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想着这里没人,这么快就被推翻了
容月脑中只浮现出四个字——来者不善。
“别慌。”他慢慢站起来, 等天阳把火熄灭, 让两个少女坐在他们之间。
“在追你们”容月问。
江流先缓过来:“嗯……很凶!”
猜到了, 如果不是来的人表现出了十足的敌意,江流不会这么拉着阿深慌不择路的回来。
“天阳, 有感应吗”容月问。
“很远。”天阳说:“以我们为中心,三个星月部落那么大, 都没有魔气——但不排除有能隐藏魔气的东西存在。”
“不是的!”江流打断他们, 抿了抿唇说:“没有什么魔气,那些人……就是人。”
没等她解释更多,那些人就追来了。
的确是来者不善,大约二三十人,直接将他们团团围住。
“四个人!首领,竟然有四个人!”
说话的那个人,即便是高兴的内容,语气也是恶狠狠的, 容月瞟了一眼, 迅速把视线移开——无他,太辣眼睛了。
怎么能这么丑!
更可怕的是,不仅一个人丑, 这群人各个都丑!
这是什么奇怪的生殖隔离吗
面目丑陋的几人组没领会到容月低头的真正意思, 还以为对方怕了,发出一阵兴奋的呼吼。鬼喊鬼叫完,最前面的“首领”仔细看了看说:“是不是有个祭祀”
天阳捏着容月的手肘紧了紧, 江流和阿深也警惕地看着他们。
觊觎容月相貌的人太多了,而祭祀又大多数长得不错,在这里,祭祀两个字有时候就代表美人,总有点调戏的意思。
然而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首领竟嫌弃地说:“祭祀扔了,男人女人都带回去!”
祭祀扔了!
别说其他人,容月自己都惊呆了。
他什么时候被这么嫌弃过!
只是二三十人而已,天阳不动手,光他自己掏把圣剑都能统统打死,容月当然不会畏惧,反而安抚地摁上天阳快要忍耐不住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们还要在这附近找路,如果以后要挖矿,和这些距离不远的部落也可能产生或冲突或合作的关系,与其过后再找上门,不如先去看看。
如果有合作的价值自然最好,品性实在不好就一锅端了。
天阳很快明白了容月的意思,只是和容月分开让他有点不安。
“没事,你看好阿深江流。”容月小声说。
“说什么呢!滚开!”那丑人老大呵斥,随后就要上来揪江流和阿深的手,却被天阳提起刀背狠狠击在手上。
他的眼神明白传递着一个信息:别碰。
几十人一时被震慑住,但见天阳没有更多反抗的动作,又惊疑起来。
这是顺从呢还是看错了
被打那人一时没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四人中唯一的男人已经顺从地被裹挟在队伍中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的首领情绪高昂。
“两个女人!看看,养得多好!也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嘿。身上还挺肉,矮的那个还挺白……”
首领的视线上下梭巡,江流和阿深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个男人也不错,很健壮,应该能搬很多东西……”
这丑人首领当着他们的面一直叽叽歪歪,就像他们听不懂似的。这或许是有恃无恐的一种表现,觉得这三个“好货”翻不出天去。
林子里树木十分茂密,深绿色的阔叶灌木大片大片长在一起,这群人熟练的落脚,似乎知道走哪里能踩实,哪里会崴脚。
太阳被浓密的树冠遮住,众人行走在一片阴霾中。
首领意犹未尽地把三人夸完,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说起那被他嫌弃的“没用的祭祀”来
“所以说,还是女人好。说起那祭祀,可真是没意思。”
众人附和:“老大说得对!”
“要我说,祭祀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瞧着呀,就是天上的神一手滑,给甩出一堆烂泥来……嘿,祭祀就是这么种玩意儿。又不能打猎,光在家吃饭,手臂一折就断。我看着祭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说要是能生多些崽子,我也就忍了,问题是他能吗嘿!这岂不是一无是处!”
阿深和江流一左一右走在天阳身边,心惊胆战。要爆发了吗天阳大人受得了吗
天阳抬手,隐秘地按了按两人的后背。
“可惜了,咱们都这样做了,每年还是会有人变成祭祀……但最近几年已经越来越少了,肯定是我们的办法奏效了。刚才碰到那个真是倒霉,等会儿咱们一起拿沙子搓搓,可别把祭祀的味儿带进部落里去!”
“好的首领!”众人大声答应。
这个部落对祭祀的态度实在令人诧异,无论是阿深还是天阳,都没见过这样的风俗。
毕竟祭祀是真的可以得到神的旨意的,大家即便不愿意娶,也不会想着得罪他们。可这个部落的态度,好像对神都没有敬畏之心。
但他们既然知道“祭祀”这种称呼,怎么会不知道天听呢
还是他们觉得天听毫无用处
走了没一会儿,众人穿过一个狭窄的山缝。每个人矮身走过两米多的夹缝,眼前豁然开朗。
这个部落规模不大,别说跟星月部落比了,也就跟白豆部落差不多。
可这样的地方,在这些人眼里已经十分值得自豪了。毕竟周围林子过于茂密,能开出这么一大片也不容易。
一群穿着脏兮兮的男人迎接他们一行的归来,看到江流和阿深时脸上藏不住的兴奋。
如果容月在这里,恐怕又要避开视线了——真的好丑啊!
“有女人!”
“真的,年纪还挺小的!”
“首领,哪儿来的”
“是啊首领,哪儿抓的,还有没有要是还有,嘿嘿……”
眼看他们已经要讨论到怎么分配的话题,首领猥琐地笑笑:“这么好的女人,肯定大家都有份的,行了别围着了!”
天阳和江流她们被分开带向的不同的方向,江流小声安慰说:“别怕,天阳大人看着呢,等会儿没人了就来了。”
“好。”阿深已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了,她是经历过被勇气城悬赏的阿深了!从一开始就没感觉害怕,只是有点恶心而已。
毕竟见识过星月部落的强大,很难再对这样原始的地方产生敬畏之心了。
不一会儿,两人被带到一间铺着干草的木屋,看守者之间调笑了几句,很快把门关上了。
“江流。”阿深见人都出去了,小声说:“你有没有发现……”
“嗯,这个部落没有祭祀。”
何止是没有祭祀,连女人都很少。
星野以西大部分的部落,祭祀都是可以和首领平分权利的,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天听的能力。男祭祀一般比较好分辨,女祭祀则需要更强的眼力。
祭祀的数量虽然没有普通人多,但十个人中一般会有一个,而男祭祀体力虽然降了,但比有些体弱的女人还是强一些的,也能看到在部落里劳作的身影。
总之,祭祀作为性别的一种,稀少却从未断绝。
但结合刚才那个丑首领的话和眼前看到的景象,显然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部落真的在驱逐祭祀。
“怎么会这样”阿深不解:“如果首领生了个崽成了祭祀,他难道要把自己的血缘亲人都扔出去,骂他们是累赘是泥巴吗”
江流沉默了许久,才说:“也许吧。”
在不能吃饱之前,披着温和的皮行残忍的事,都是很正常的。江流自己因为生病被丢弃过,知道有些人的心中,“没有用”就是没有生存资格的原罪。
又等了一会儿,天阳闪身穿越墙壁进来了。
“天阳!”江流尽管知道是安全的,看到天阳还是心安:“我们下面要怎么做”
“不急。”天阳说:“月跟着,现在就在这个部落外面。阿深,你一路过来,植被看着像吗”
阿深点头:“非常像……尤其是那种橙色的花,现在这个季节,只有那种花已经开了,我刚看见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刚刚进部落仔细看了看,肯定没认错,说明这花花期很久。”
天阳点点头:“其他路,有印象吗你说附近有片石柱”
“对!”阿深又重复一遍:“是一片,很大,简直像……石林,对,石林!”
阿深挑了个非常形象的形容,天阳和江流都领会到了意思。
这样的地方很特别,如果就在附近,这个部落里的人肯定会知道。
“你们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天阳说完,闪身又出去了。
容月脚程不慢,且不想被人发现就一定能做到,这么一路跟到那条石缝外面,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
不一会儿终于把天阳等到了,站起来拍拍衣服:“怎么样”
天阳:“的确仇视祭祀,不知道原因。”
容月倒是很自然:“很好理解。”
“怎么说”
“弱肉强食啊。”容月镇定地笑了笑:“大自然法则,不如说,现在才遇到这样的部落,比较让我惊讶。”
虽然容月严格意义上已经不是祭祀了,可天阳听着还是不舒服。
容月安抚地朝他笑笑:“不是我赞同他们。我们已经在努力改变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不说这个,你来看。”
容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看这条细纹路,像不像……”
“铁矿”天阳震惊。
“还算不上。”容月带着天阳往密林深处走,不久后看见一条极浅的河——水只能汪到脚踝,但细长蜿蜒,上下落差很大。
容月捡起河边被冲开的一颗碎石头:“我刚刚发现的,很多都有这样的红纹。”
他张开手心,凭空出现了当初捡的那枚磁铁,试着往石头上贴:“你试试,虽然吸不住,但我能感觉到轻微的引力。”
天阳接过两块石头,靠近后果然感受到了那一点细微的阻力。
这河边的石头,虽然算不上铁矿,但绝对距离那里很近了!
“我有个猜想。”容月严肃说:“说不定,铁矿的规模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也许整座山都是。”
天阳顺着河流向上看,心中兀自震撼。
容月把这不能用的废石头往河里一扔,拍拍手说:“走吧,那部落没救了”
天阳面色微沉,显然厌恶到了极点,表示太恶心。
“我在他们部落转了一圈,他们把女人关起来用。”
容月一愣,什么叫……用
见天阳没有解释,容月忽然自己想明白了——妈呀,真的好恶心!
“走走走,赶紧把俩崽掏出来,多呼吸一口空气我都怕她俩中毒了。”容月推天阳的后背,被男人捞住,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
无名部落内,一排草房中,一群女人正缩在一起。
有的靠着墙,有的躺着。
她们穿着极不得体的衣服,有的甚至起不到什么遮盖的作用,只得拿干草把自己裹起来。
“阿姐。”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从墙边端了一碗水,歪歪扭扭的走到靠门那侧角落里一个躺着的女人身边。
她半跪下来,把水递过去:“阿姐,喝水。”
整间屋子里的女人看着都很年轻,放在星月部落,都还是被叫少女的年纪。
墙角的女人挣扎着坐起来,眉宇间一派愁苦,接过水对阿妹说:“去,晒晒太阳去。”
联排茅草屋空间很大,向阳那侧开了很大的空,天气好的时候,许多女人会选择坐那儿晒晒太阳。
她们平日里不被允许出门,久而久之,哪天看守者疏忽了让门大敞着,她们也不会出去了。
只是麻木地活着而已。
有些人劝慰自己,这样也挺好,每天不用干活儿,只是躺着坐着就能吃上食物,实在是梦想的生活。
也有人觉得难过,比如端水的阿妹,她始终没有服输。
只是不服输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从小没有学过战斗,连部落外的样子都没有看过一眼,让她现在踏入那凶残的世界——的确是能获得自由,但短暂的自由之后就是永恒的死亡。
日子便难熬起来,说不准谁更痛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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