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晓微微侧了侧目光, 突然出现的纸钱让她有些惊讶,所有识得她的人,要么死了, 要么恨不得亲手取了她的性命。
上头竟然还有活人惦记着她
这可真是让符晓惊讶。
好在诧异只是一时的, 符晓也懒得去猜测是什么人, 又是何原因,她这辈子没做过好事, 更不值得别人留恋。
当初村落里的人盼着她这个小狐狸精快些去寻短命的娘亲, 而长华的仙人们估计也都恨不是自己取了她的性命。
于是符晓随手就将那还在燃烧的纸钱丢到了一边, 视线重新落到了镜子里那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身上。
望着对方的神色, 直觉告诉符晓,对方可不值当她叫一声娘。
是故随手丢到一边的不只是祭奠她的纸钱,还有多年来对给她那苦命娘亲报仇的执念。
符晓在人间受苦的时候, 吃了上顿没下顿, 活的像只丧家犬的时候, 所谓父亲做着高高在上的仙君,所谓的娘亲则给她留了个血海深仇的误会, 自己快活去了。
是故符晓不觉得自己和身后的妇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长长的珠钗插入了发髻之中, 细而尖的钗柄似一把利刃,闪着银色的寒光。
妇人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珠钗的位置,正对着镜子欣赏,不料符晓一言不发,抬起手将钗子取了下来。
“怎么不喜欢”
妇人打量着自己的妆匣,琢磨着给女儿换个什么。
然而符晓并非是因此不满, 她手腕一转,将钗子握在了掌心,尖的那一端朝向了手腕。
如同手中的不是助女子妆点美貌的饰物,而是一刀杀人的暗器。
符晓的动作利落,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许多次一般,她将钗子的尖端,刺入了妇人的胸膛。
按照符晓以往的经验来说,钗子尖细,无法造成那种鲜血如注的场面。但伤口虽细小,符晓却瞄准了心口的位置,确保伤不能用小来形容。
若按常理推算,即便没有符晓所期待出现的血腥场面,深红色也该浸湿妇人的胸膛,温热的血也该滴落流淌在符晓的肩上。
但世事从不顺遂人愿,镜子里倒影着妇人的面容,没有扯着喉咙嘶吼,也没有怒气冲冲,只是微微的皱了皱没。
胸前的伤口处,连滴血都没有流。
妇人拔出了刀柄,抬脚向前走了几步,从符晓的身后停身在其身侧,站定。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妇人轻声轻语,可手中的动作却不轻,铛——的一声金石相撞,妇人将钗子一把刺入了木案之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这孩子,小时候唯唯诺诺,现在做事竟然阴险狠厉,手段毒辣…
如若说初见符晓,妇人觉得她和宣阳铃仙君太过相似的话,此刻她觉得符晓身上除了容貌之外,再无半点宣阳铃仙君的影子。
不管从哪里看,都是我的女儿。
突然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我心甚慰的感觉来。
早知如此,当初或许应该亲手带大符晓才对,只有这孩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日后为祸人间。
妇人挑挑选选,在妆匣里翻来翻去,选了一支新的步摇,笑眼弯弯,将其插在了符晓的发髻上。
娘已经等不及看你嫁人了。
可惜符晓这个皇帝不急,她对嫁给九恶这件事还处在犹豫和茫然之中,毕竟在和九恶相处这段时间里,九恶似乎对吃掉自己的兴趣更多。
而对于符晓来说,在见过母亲的真容之后,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半夜里冒出来的那些恶意是从何而来的了。以往符晓会怪罪给村里的人,如若他们对自己好一些,说不定符晓也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但眼下看来,是天生的。
“当初我躺在病床上……”
妇人弯下腰来,朱红色的唇凑在了符晓的耳边。
“你个子小小的,眼睛红红的,嘴巴嘟嘟的,手忙脚乱的照顾我。”
已然模糊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当娘的总算是记起了孩子儿时的模样。刚会走不久的小娃娃,脚步虚浮,浣洗了干净的布子之后为她擦拭脸和身子。
甚至在灶台边忙碌,做着不大能入口的饭菜。
疲惫和无助竟然没能折损一个几岁的娃娃,她实在没得办法,只能选择死亡来压垮女儿了。
“我亲眼看着你被丢进塔中。”
属于母亲的声音在符晓耳边响起,让她头皮发麻。
妇人细长的手指挑起了符晓的一缕碎发,用小指卷了卷,略有可惜道。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
符晓猛地偏头,发丝从妇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扯拽之下头皮微痛。</p>
疼痛则让符晓越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