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赦。”
“咋”穆赦见她神色有异,一边往远处躲一边警惕道,“我这不都是按你想的说的吗哪里做的不对”
一片雪花从远空上不期然地飘落在季沧亭鼻尖,她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感叹,即便我这般藏头露尾……到头来我最想瞒着的人,还是第一个发觉我的形迹。”
“啥”穆赦道,“不可能啊,我的易容的手艺没道理比你差吧……”
穆赦边说边走,打算回去再研究些新疗法,刚到了一处宽阔的院落,忽听远处一声愤怒的马鸣,那匹眉心生赤焰纹的骏马直直朝穆赦奔来。
一个半大的小孩儿正紧紧抱着马脖子,高声怒喝道:“快让开!!!”
这马奔来得突然,穆赦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反应过来扔下药匣想跑时,那匹马已经闪电般奔到五丈开外,眼见得下一刻要踩他个骨折筋碎时,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声。
赤焰白马听见这声,猛然一刹,前蹄高高扬起,背上那小孩倒也敏捷,见势不妙主动从马上跳下来,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定下来。
一群大惊失色的仆役从后面慌忙围上来,好在地上是草地,小孩儿除了些皮外伤并无大恙。
“本宫无事,让开让开,可有人被‘袭光’踩着了”
小孩拨开人群,看见那匹叫“袭光”的马焦躁地围着季沧亭转了几圈,慢慢低下头,整个人便是一愣,随后瞧见一边恼火地想揪马尾巴的穆赦,不禁啊了一声,皱起眉来——
“你就是那个给袭光喂了毒草的苗疆蛊师”
穆赦惊魂未定,怒道:“说什么呢,你这小屁孩放疯马踩人,栽赃谁呢”
那小孩罕有遇到别人顶撞他,恼道:“本宫……我是看在你医治国公有功,才忠告于你,那日你喂了那沾了狼血的草后,袭光才焦躁不安,若它有个什么好歹,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穆赦翻了个白眼道:“这马双眼清澈,泪槽康健,哪里有中毒之象小娃娃骑术不精就该学,怪到别人头上算什么意思”
小孩语塞,气得脸瞬间红了,旁边的奴仆见状,大声道:“区区贱民,敢对殿下大呼小叫,简直目无尊卑!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百棍!”
小孩:“等等!”
他说话的同时,奴仆们已经围上去想把穆赦按住,就在这时,季沧亭摸了摸袭光的耳朵,在它耳边说了什么,袭光登时转身绕到穆赦前面,在众人惊呼中一蹄子撂翻了三个人,然后又拐回到季沧亭身边拿头不停地蹭着她的手。
穆赦:“你泡马子的功夫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季沧亭:“你闭嘴,它会吃醋的。”
穆赦:“哈”
那小孩愣了半晌,不顾旁人阻拦径直跑到季沧亭身边,仰头仔细打量了她片刻,道:“你是何人袭光从来不让外人碰,你使了什么苗疆的妖术,让它这么听你的话”
……当年只会哭的小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季沧亭笑眯眯地弯下腰来道:“我并非苗疆的人,略通些驯马之术而已……小殿下若想学骑马,何不从那些矮马驹学起”
卫瑾仰头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本能地闪躲起她的目光,道:“七姑姑……先帝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随军纵马驰骋了,我想继承先帝的遗志,将来也上战场杀敌!”
季沧亭低声叹道:“……继承遗志就好,继承遗孀就不必了吧。”
卫瑾:“啊”
季沧亭轻咳一声道:“我曾听闻先帝南征北战,无暇成家,每有朝臣劝其大婚,便称自己效仿古人梅妻鹤子之说,以骏马为妻,这匹马随着先帝征战四方,所谓好马不侍二主,殿下想驯之,恐怕很难。”
卫瑾道:“可你不是一招手它就听你的话了吗你一定有什么独门秘法,教我!我可以封你……封你弼马温!”
季沧亭:“……”
穆赦小声问道:“弼马温是什么官儿”
季沧亭:“……就是全天下小孩儿心目中最叼的官儿,急眼起来能拆皇宫的那种。”
卫瑾极为磨人,季沧亭推辞了良久,他还是不愿放弃,无奈之下,季沧亭随手在地上捡了根竹枝,拿在左手上,找了个石兽坐下来道:“这样吧,我见小殿下腰间带着短剑,想来有几分习武的底子,你若能胜过我,我便教你骑这匹马,如若不能,请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莫开玩笑了……”卫瑾有些恼火地看着她放在一边的拐杖,“我堂堂七尺……堂堂五尺男儿,怎能欺凌一个跛足女子”
季沧亭笑道:“草民未开玩笑,只当是为了给我家穆大夫的冒犯之言抵罪。殿下无需顾忌,只要打断我手中的竹枝便可。”
卫瑾看了一眼乖乖站在季沧亭身后的袭光,咬了咬牙抽出腰上的短剑,扭头对身后的仆役道: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国公知道!”
言罢,他便朝着季沧亭手上的竹枝砍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脉络——
本文涉及到大越朝四代皇帝
熹宗(晚年怠惰于政事,任人唯亲,以至于不得不连番送出宗室女向匈奴和亲)
宣帝(残暴荒淫,继位后屠戮宗室,几乎把同族杀光,又喜好炼丹长生,亲近佞臣,以致于奸臣祸国,让匈奴杀入中原)
武帝(季沧亭,身世极为曲折,后文会一一揭示,登基后太庙改为“卫沧亭”,征战三年,治国三年,让大越朝几乎是死灰复燃,所以得到了“武”的追谥。)
宣帝朝时原来有一个贤德的太子,不过宣帝听信谗言把太子逼死,唯一的皇孙卫瑾因母亲乃异族,生下来很久后才接回皇宫,被朝臣和民间质疑血统,只有文臣一脉的成家肯收容他在身边学习,这些故事后面也会根据剧情的展开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