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黑云翻滚,大雨即将来临,一列车队正往京城方向前进。
大家对于即将到来的大雨都习以为常,因为雨已经连续下了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昨天才停住,今天下午云层又聚集了。
大家对此并不感觉意外。
车队路过白石河的时候,一名侍卫发现一根半卧在水里的树旁边有一汪红色,看着似乎是个人,忙禀告了高统领。
高统领心思谨慎,派人下去查看,两个侍卫几个起落便到了河边,不一会就听到底下的人喊道,“老大,是个人……是个姑娘……还有气!”
最近连降大雨,白石河也已经涨水,浑浊的河水水流湍急,这个姑娘被树枝拦住才没有被冲走,一身红衣一头乌发半浸在水中,衬着雪白的脸,发乌的嘴唇,看着有几分骇人。
一个侍卫忙脱下自己身上的黑斗篷包了,将她抱上了桥。
大家对于在路上救个把人也不奇怪,但这姑娘身上的打扮却有些奇怪。
几个人围在一起面面相觑。
这姑娘身上的红衣分明是一身嫁衣,就连见多识广的高统领也拿不定主意,亲自去禀告车队的主人。
这支队伍是荣王府的车队,队伍中那辆朱轮华盖的大车便是王妃的车架,车里铺着宝蓝色织锦软垫,熏着淡淡的檀香,荣王妃正闭着眼数着佛珠,她三十来岁,因为长期念佛,眉目舒展,看起来十分和善,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跟车伺候的是一个容长脸的嬷嬷喜姑姑。
荣王妃身边的喜姑姑跟随她多年,听到外面的禀告声,揭开帘子轻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高统领忙把救人的事情说了,喜姑姑听了皱了皱眉头,凑到荣王妃身边禀告,“娘娘,高统领他们在河里救起一个姑娘。”
荣王妃直到念完一遍经才睁开眼睛,缓缓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为世子积福的好事,等人醒了问问是哪里的人,派人通知她的家人吧。”
喜姑姑神色不明跟了一句,“那姑娘穿着一身嫁衣。”
莫说荣王妃了就是喜姑姑也闻所未闻,荣王妃和喜姑姑却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事情怎会如此凑巧!
荣王妃便道,“你去看看。”
喜姑姑领命而去,荣王妃摩挲着手里的佛珠,看着摇晃的帘子出神,莫非这就是大师口中的吉兆……
喜姑姑跟着高统领去了外面,那姑娘已经被抱上石桥,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喜姑姑倾身上去查看,那姑娘披散着头发,湿淋淋的,脸色白中透青,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了,能被救上来也算是命大。
喜姑姑揭开斗篷见她果然穿着一身嫁衣,但以喜姑姑的毒辣眼光来说,这身绸衣应该是最便宜的货色,衣服上连绣花也无,应该不是大户人家的新娘子,心中的疑惑更深,吩咐让人带到马车上去好生照顾,等回了王府再请医生来看,总要问清楚来路才好安排。
一个健壮的仆妇上前把这姑娘背着带了下去,喜姑姑也细细的询问了高统领救人的来龙去脉,还到桥边去看了那棵树,脸上神色不明,让跟着的人也提着一口气。
幸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一会车队也开始重新启程。
喜姑姑上了临时腾挪出来的马车,救上来的姑娘已经有人帮着换下了湿衣,躺在温暖的车中盖着被子,一个小丫鬟正在里面照看着。
喜姑姑细细的打量着她。
这姑娘年纪看着甚小,五官端正,皮肤有点黑,手上有薄茧,似乎并不是娇养大的姑娘,而且穿的衣服虽然是绸缎,但都是劣质的红绸,首饰皆无,只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银锁片,纂了岁岁平安四个字,用红绳系着。
荣王府的丫鬟穿得都比她好,喜姑姑打量了一番,见她依旧未醒,吩咐好好照看她,回去禀告荣王妃。
荣王妃听得很认真,末了问道,“你觉着是个什么来历”
“奴婢也说不准,看着倒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喜姑姑道,“奴婢已让人好好照看着,等醒来之后再问问,应该不是有人安排的。”
荣王妃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是有些乱,今天刚听到高僧断言,自己就真的捞到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这难道真的是机缘
若是能够让儿子身体好转,她也就无所谓了,但这人的来历却不得不让人生疑,就怕是别人使圈套。
事情毕竟太凑巧了些。
两人的不安都来源于这次的磐山寺之行。
荣王作为当今圣上的胞弟,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他与皇上一母同胞,年纪相差很大,荣王可以说是皇上一手带大的,皇上继位的时候荣王还是个未成年的皇子,皇上亲自给他定了亲,娶的就是尚书令梅家的嫡女,两人成亲之后竟如同寻常夫妻一般恩爱,荣王不再过问朝政,两人如同神仙眷侣、如影随行,着实让天下人羡慕。
唯一不足的就是子嗣。
荣王与荣王妃成亲三载方才有孕,却接连流产,荣王妃因此还坏了身子,偏偏荣王还是个痴心种子,言明只娶荣王妃一人,连个妾室也无,几番失望之后,荣王更是打算在宗室中抱养一个孩子,好在上天垂怜让荣王妃再次有孕。
荣王妃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一个男孩,但母体弱,荣王世子生下来就身体就不好,从出生开始就请医问药,这么些年也没有大好。</p>
荣王世子的身体便成了皇家都关心的事情,连太医都常驻荣王府,荣王妃每月也必去磐山寺为世子上香祈福,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