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容又道,"也不能怪阿桓。男子心粗,你脸皮又薄,你不提,他便也不知道了。你若是有相中的女郎,便与我说,我去阿桓那里给个求个恩典来。"
乔仲岑这才开口了,他顿了一下,沉声道,"那就多谢公主的恩典了。"
宜容笑得弯了弯眉眼,十分有长姐的宽容,"你与我谢什么,我看着你与萧桓长大的。"
这话,乔仲岑便只笑笑,不接话了。
乔仲岑是外男,再如何也是不能留在宫里住的,且宜容还当真没有留他的意思,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没出阁的女郎,与外男太亲近了,委实说不过去。再者,她与谢羡还尚有婚约,她这里闹出什么,谢羡的面上却是要不好看了。
乔仲岑要走,临出门时,宜容却是忽然想起来了,拎着裙摆急匆匆追上去,将一个小布囊塞进他的手里,道,"阿桓那里的我给他了,你也收下。"
乔仲岑微微怔愣,女郎忽然的靠近又远离,留下了十分清浅的淡香,淡淡的,直到被塞进手里,他才下意识用指尖捻了捻,入手坚硬,圆圆的一枚。
他打开布囊,看着里头那一枚大钱,圆圆的,是新铸的。
宜容道,"原本想塞些饴糖的,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了。你们都长大了,一个是天子,一个坐镇兰台,再用饴糖来打发你们,未免太过小瞧你们了。不过,岁钱还是要给的。"
母妃乔姬还活着的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宫中一派热闹,他们的宫殿也难得的喜气洋洋。到了夜里,母妃便会给他们一人塞一个小布囊,布囊是手缝的,里头塞了一枚大钱,乃是图个吉祥,然后便是满满一袋子的饴糖。
后来母妃过世后,宜容便自觉要照顾两个弟弟,也学着母妃的做派。只是她一去北魏多年,倒是多年未做这种事了。
当然,她也没想到,不过是送个一个铜钱,纯粹图个吉祥的岁钱,居然也会收到回礼。
乔仲岑缓缓将布囊收进袖中,极为珍惜的收好,然后将随身的荷包取下来,从里头取了枚小小的印章,递给宜容。
宜容一脸莫名收下,翻过那印章,看见底下刻着个小篆的"乔"字,抬头疑惑看向乔仲岑。
"出宫后,这些许年,我亦置办了些产业。这枚印章,一次可取十万银钱。"乔仲岑似乎还怕她不收下,极为认真的解释道,"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且公主知道的,我这人守不住财,惯会大手大脚的,公主就当是为我看着。"
"大手大脚?"宜容露出怀疑的神色,似乎是在考虑话中的可信度。
一向吃穿住行皆不上心,日日宿在御史台,连萧桓赐下来的宅子都懒得修缮的中丞大人,毫不虚心点头,"嗯。公主不知道,我一餐可食万银,若有朋友来投靠,我也是顺手便舍个宅子赠人。"
宜容很费解,小时候还是个对衣食住行不上心的少年郎,怎么长大居然歪成这样子了。不过,她仍是半信半疑点了下头,"那好,我便替你收着。"
乔仲岑立即笑了一下,他的长相极好,只是寻常时候总是不苟言笑,便显得冷冰冰的,此时那么一笑,倒是显得弥足珍贵起来,连宜容看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送走乔仲岑,她正抱了小侄儿在院子里走一走,灵阙殿又来客了。
这回是舒美人。
说起来,自从婧妃难产之后,她心中亦有些担心舒美人,毕竟舒琴这人光是长了张脸,脑子却是没有的。这回婧妃难产与她无关,但宜容就怕,舒琴联想到自己身上,生生把自己给吓出毛病来。
只是,萧桓把皇长子丢到她宫里了,她一时也抽不出空去看她,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将皇长子给巧娘抱下去喂奶,珠儿便领了大腹便便的舒美人进来了。
她的肚子真的很大,尖尖的,偏生她又瘦的吓人,便将那肚子衬得越发的大了,看得宜容都胆战心惊。
舒琴坐下后,手一直搭在小腹处,眉眼中皆是愁绪,本来因为怀了身子损了容貌,此时憔悴不已的样子,更是有些吓人。
宜容忍不住问道,"你平日里用些什么?怎的瘦成这幅样子了,可是宫里宫人伺候得不经心?"
舒琴忙摆摆手,"公主误会了,是我自己。"
当然知道是你自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宜容开始怀疑,舒家把舒琴送进宫里图个什么啊?
舒琴欲言又止,面上渐渐露出不安的神色,"九公主,您与我三叔……"
宜容蹙了下眉,打断了她,"我与他如何,你无须管,你不用怕我害你。"
舒琴一下子摆手,艰难道,"不会的,三叔同我说过,一切都听公主的安排。我只是觉得惋惜,三叔难得对一个女郎这般特别,我本以为——"
宜容听了心烦,对着个孕妇又不能发脾气,只能问道,"所以你今日来,是想与我说什么?"
舒琴被戳破了来意,尴尬一笑,两手把帕子捏得皱皱巴巴的,不安的道,"我觉得,宫里有人要害我。公主您信我,不是我胆小自己吓自己,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