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做詹娘的妇人眉梢微皱,举止恭敬,但说的话却不客气,“昭仪娘娘,太皇太后素来爱清静,您且把声音放轻些。”
舒昭仪僵笑了一下,詹娘却是不再看向她了,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仪容,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语气却是好了许多,“九公主,婢这儿备了糖蒸酥酪,您可要尝尝”
仪容瞧着觉得莫名,说话间,詹娘已经将她们二人引进去了,直到入座后,当真有侍女捧了碟子糖蒸酥酪上来,仪容才想通,为何她觉得詹娘对她的态度透着股古怪了。
来了便送糖蒸酥酪,这分明是她小时候来寻祖母,詹娘用来哄她的手段。说是哄也不尽然,詹娘一辈子都在皇祖母身边伺候,膝下无子,待她总是宠得很。连皇祖母都曾经笑言,詹娘是将她当女儿了,还要她日后多多照拂詹娘。
但是,她方才也观察过,她这具身子虽说瘦弱了些,但并非幼童,詹娘拿糖蒸酥酪来哄她,未免有些古怪。
容不得她多想,糖蒸酥酪送上来,詹娘很快便从后殿回来了。
舒昭仪一见詹娘是独身来的,心头一松,面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仪容此时满心想的都是见到皇祖母,顾不上去看她的反应,见詹娘出来,便仰着脸看向她,竟当真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詹娘屈膝一拜,起身道,“太皇太后歇下了,九公主和昭仪娘娘若有事,便告知与婢,婢会禀报太皇太后的。”
说着,也不去看露出笑脸的昭仪,转身朝仪容微笑道,“九公主,皇祖母此时歇下了,您有什么事,便同婢说。”
舒昭仪笑着的脸一僵,詹娘是太皇太后跟前重用的奴婢,虽说是奴婢,但情分不一般,还曾抚养了陛下,她自然是不愿开罪詹娘的。
但詹娘这话一说,还特意朝九公主说,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詹娘站在九公主那一边。
见不到皇祖母,仪容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提起劲来。
兴许是再度寻到能为自己撑腰的家人了,仪容很快便又娇气起来,她本来就不爱受委屈,再者这回倘若让舒昭仪轻轻松松给揭过去了,那她日后还不要被欺负死了。
仪容装乖,眉眼如同浸了泉水的玉一般,眼角微微那么一下垂,登时便透出股可怜劲儿来,看得一旁的舒昭仪吓得睁大了眼睛。
九公主不是痴傻么,怎么知道告状不说,竟还知道装可怜
“詹娘,皇祖母既是歇下了,那……九儿便不打扰她老人家了。只是,明日起九儿便要去佛堂了,不能来西弥宫给皇祖母请安,还望皇祖母不要怪罪。”
詹娘闻言蹙眉,很快舒展开来,微微屈膝道,“九公主,您年岁小,正是性子活泼的时候,去佛堂作甚么”
仪容抿抿唇,瞧着就更加可怜了,恹恹地道,“九儿犯错了,昭仪娘娘罚九儿去佛堂反省。”
詹娘闻言神色一冷,随即温和笑道,“昭仪娘娘是爱护您呢,不过是用错了法子罢了。佛堂清寒,素来不是公主们的去处,倘若太皇太后听见了,定是要心疼您的。九公主快些回灵阙殿去吧。”
说罢,又朝一旁面如土色的苏昭仪道,“昭仪娘娘,奴方才记起,太皇太后昨日还说要同您商议宫宴之事。您不若在西弥殿稍等片刻,婢唤人领您去偏殿歇息。”
……
告状成功,仪容便没什么理由留在西弥殿了。
她出了西弥殿,才发觉此时天上落了水,自己身旁又无侍女。仪容便也懒得去寻人了,不过丁点雪,想来自己是没那般娇气的。
当然,事实证明,仪容的娇气矝贵,远远超出她自己的设想。
从西弥殿到灵阙殿,不过是三条宫道的距离,仪容冒着雪走,走到半道的时候,居然便脚酸得不行了。
若只是脚酸便也罢了,宫道湿滑,许是內侍还来不及清扫路面的原因,仪容脚下那双绣鞋湿了大半,脚丫子被湿冷冰凉的罗袜裹着,寒气从脚底往上窜。
脚下的寒气太过难以忍受,仪容只顾得上湿冷的绣鞋,连小腹那处隐隐流窜的疼痛也未发觉。
谢羡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瘦瘦弱弱的小小女郎,连鼻尖都被寒风吹得通红,可怜而矜贵得如同只落了难的狸奴儿。宽阔的宫道,将小小女郎的身影,衬得越发小而孤单萧瑟。
今日是那人的忌日,谢羡的心情一如既往的恶劣,但此情此景之下,谢羡倒是心中怔愣,竟当真对面前的小女郎生出一丝的怜悯之意。
谢羡走到女郎面前,正要开口吩咐侍从将人送一送,离他几步之遥的女郎忽然摇摇欲坠。
谢羡下意识伸手将人捞进怀里,很快蹙眉看向旁边呆住的侍从,“寻个宫人来。”
“冷……疼……难受……”
怀中女郎嗓音绵软,谢羡闻言下意识便将自己肩上的雪氅取下,盖在女郎的身上,随后又补了一句,“再寻个医女。”
甲三应声而去,今日跟着入宫的丁六眼尖,匆匆道,“郎君,这女郎裙上沾了血,许是刚被人罚了的小宫人。”
谢羡低头看向怀中的女郎,唇色发白,微微抿着,透着股可怜劲儿,让人忍不住就生出爱怜之意。
他微微蹙眉,一把抱起女郎,心中陡然冒出一句话来。
轻的像只小兔。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容容是个碰瓷小能手
大家不要学我们阿容容
因为
碰瓷是违法哒
一本正经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