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行靠得不算太近, 很好地把控了苏鲤能接受的距离。
“喏。”苏鲤把相机递到他手里, 也去拿了瓶水喝。
她就拍了一张照片, 顾昭行本意也不是为了看照片,等苏鲤回来,他把相机还回去, 说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上次你发来的那些照片里, 有一张不是在拍卖会现场拍的。”
“唔”苏鲤含着口水慢慢咽下去,接回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
顾昭行看着她:“那堆照片里, 有一张前一天晚宴的。”
苏鲤:“啊。”
苏鲤想起来了,坦荡道:“无意间抓拍的,觉得还不错,就当特别附赠吧。”她晃了晃手里的水瓶, 歪了歪头, “没跟你提前打过招呼,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在这儿道个歉。”
“不用, ”顾昭行脸上像是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拍得很好。”
苏鲤看着他微微一顿,视线轻巧地游移开, 抛抛水瓶,慢吞吞地“哦”了声:“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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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导对戏的要求很高,严苛到所有的细节上, 有些戏在一些对细枝末节要求不那么严格的导演那儿或许就给过了,但是他不行,他一定要把细节扣到极致。
也正因他这份一丝不苟的认真,拍出来的电视剧和电影,无一不是饱受好评。
以至于他的名字往往就象征着口碑。
甚至网络上都传出一句话,叫:观众见刘斐喜极而泣,演员见刘斐痛哭流涕。
足以见得他的工作状态。
别的演员哭没哭苏鲤不知道,但没多久殷蔓蔓就哭了。
被刘导骂哭的。
收工前的最后一场戏,换了个地方,要拍的片段是宁家庄设宴,招待各大名门侠士的其中两幕。
《剑喻》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一二,整个故事离不开剑。
故事讲述的是曾经惊动武林的邪教天齐被灭尽的十七年后,天齐教当初创下的教内秘法再度出现在江湖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江湖动乱。
所谓的秘法,就是一本剑谱——如果只是普通的剑谱,那这个故事也撑不起来,它不普通就不普通在,这本剑谱是曾经昙花一现的武林第一人喻先生留下的,可惜这位喻先生在登顶后没有风光多久,就走火入魔,在一个雨夜自杀身亡了。
他留下的剑谱和心法不知为何被天齐教所得,也就是为什么原本只是个小流派的天齐教能忽然间名声大噪,甚至威胁到了许多名门正派。
那本剑谱,其实就在宁常安的父亲,宁家庄的庄主宁霄手里。
宁霄设宴,一方面是想用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和身份让各个肖想剑谱的武林人士心服口服,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有人暗中觊觎剑谱,想借此引蛇出洞
这场戏场面比较热闹,殷蔓蔓扮演的宁常安的戏份,就是反对她爹这个招摇的主意。
宁常安认为父亲对觊觎剑谱的人没有一点儿了解,对方的人数、对方的实力……他们一概不知,敌在暗沃我在明,这番行动虽然她对自己爹有信心,但来赴宴的各方武林人士是不知情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这个江湖局势恐怕会在一夜之间失去现下的平衡。
女儿说的,宁霄这个老江湖又怎么会没想到
但怪就怪在,他自从得到剑谱之后人愈发焦躁,仿佛被剑谱影响到了神智一般。
父女俩因此发生了一场争执。
刘导喊卡也是喊在这儿。
拍到傍晚,一下午下来,刘导的耐心已经磨光,分镜本拿在手里卷成筒,啪啪敲在旁边副导演光秃秃的头顶上:“殷蔓蔓,你是在有理有据地跟你爹反驳,不是在撒泼!”
副导演面无表情,把手边的喇叭递上去。
刘导接过喇叭,朝场内喊道:“你不是一个因为你爹不给你买玩具就开始闹的熊孩子,你是有智商会思考的名门侠女!!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
事实上,宁霄和宁常安争吵这一幕,已经卡了不下十次了。
每次不是殷蔓蔓的这儿有问题,就是殷蔓蔓的那儿有问题。和她演这一幕对手戏的宁霄的扮演者是一位老演员,每次卡后也耐心地给过殷蔓蔓指导,但下次再卡,又是另一个新问题。
而这么一耽搁,顾昭行紧接着父女俩争吵后的出场也不得不耽搁。
刘导都快怒发冲冠了:“你就说你到底还有多少困难,一次性说出来,全部解决了再开拍!”
殷蔓蔓局促地站在那儿,刘导越说,她眼眶越红。
最后哭了。
她一哭,事态不但没往好的方向发展,刘导的火气反而更上一层楼:“我说错了吗啊你自己数数这一幕戏因为你卡了多少次,耽误了多少进度,大家就不累就不饿都不用吃饭陪你在这儿卡个一天一夜算了!”
周围没人敢出声。
大家都知道刘导的脾气,工作人员心里也多少有些埋怨殷蔓蔓耽误事儿,沉默地各司其职。
副导演适时地拍着他的背顺火,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对片场众人说:“先休息五分钟。殷蔓蔓,调整好状态,五分钟后来最后一遍,如果不行,我们现在换人也不是来不及。”
电影电视剧在拍摄途中换角并不稀奇,导演完全有这个权利。
除非演员后台过硬,整部电影为他而拍,连导演都要听他的。
但显然,殷蔓蔓只是个普通演员,她得听导演的。
她小心地抹着眼泪回休息区了。
顾昭行一直在候场,回来后面色沉冷,淡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人就走了。
苏鲤看着他走掉,转头道:“他这是生气了”
“是啊,你想想他拍戏是什么状态,再看看那小姑娘,他能不气嘛,”何全说,“殷蔓蔓这场对手戏要是跟他演的,卡这么多次——算了,老顾都不会给机会让她卡这么多次。”</p>
苏鲤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