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十六岁,在阿幸之前,从来没有男孩子说喜欢自己。对于爱情,她只是见证者,旁观者,从来都不是参与者。
中年妇人慈祥地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皱纹,但是一双眼睛却完全不像普通妇人那样沧桑木讷,甚至在川上晴没有注意的时候,闪过了一丝如狐般的狡黠。
她伸出手,隔空指了指女孩的胸口处,“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所以说,您其实也根本不知道吧”川上晴与她平视,挑眉,“这位,或许已经陷入了爱情之中却不自知的,妖怪先生”
“哦呀呀,”她慢慢站起身,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挺直,脸上的皱纹渐渐褪去,一阵白茫茫的烟雾过后,身着华丽浴衣,半戴狐面的男人,露出的嫣红嘴唇微微勾起。
他的个头比川上晴高上不少,微微弯下腰,手中的折扇轻轻地在小姑娘肩膀上点了点,嗓音中泄出几缕瘙痒的笑意。
“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小巫女,你不抓我么”
川上晴看了一眼那放在肩膀上的折扇,不答反问道“不死竹制成的短笛你还卖么”
狐面男人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说了愣了片刻,随后却突然收回了折扇,喉中溢出几缕真切的笑意。
“送你了,可爱的小姑娘。”
他看了那短笛一眼,藏于面具之下眼眸中流光转动,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川上晴收起短笛,也不客气,笑眯眯道“我收了你的东西,若是以后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报的玉藻前先生。”
现在的小巫女都这么胆大了么
玉藻前长身玉立,似笑非笑,虽然被叫破了身份,却并没有一丝的不悦。这位随心所欲的大妖轻挥衣袖,这隐匿于街角,寻常人根本无法看到的,铺满了琳琅满目的大小乐器的摊子,便如一缕青烟一般消失无踪了。
小丫头倒是好眼力,挑走了他这份唯一的真品。
此时暮色已深,冬日祭的花火在欢呼雀跃的热闹中腾跃而起,照亮一整片的夜空。
川上晴依约来到了那片枫树林。
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死在枫林中的阿幸,便被刚刚化形的红叶埋在了那棵红枫树下。
“喏,你看。”从怀里一样儿一样儿地掏出来,她晃了晃手里的苹果糖,然后放到树下,随后是金平糖、小木偶、鬼面具、章鱼丸子、小陀螺全部都是,她曾经想过要送给阿幸的礼物。
“烟花很漂亮吧”女孩索性靠在树上,好像朋友闲聊一般,嘴角边还带着一点笑意,那是阿幸最经常看到的,她的模样。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放于眼前,烟火透过指缝,有一种在指尖绽放的错觉。川上晴收回手指,掏出那只新买的短笛,歪头笑道“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也不会自己奏曲,所幸记性还算不错,就把你之前送我的歌,再当做生日礼物,还给你吧。”
那首名为晴的和歌,带着明快而鲜活的节奏,好像击打着湖面的雨滴一般,将所有凝滞的悲伤通通冲走。
这才是晴。
雨后初晴。
在那最大,最漂亮的烟火盛开的一瞬,持着短笛,垂眸浅笑的女孩声音悠悠,橙色的眼睛直直地刺向他的内心。
“喜欢么,阿幸生日快乐。”
好像从无尽的黑暗中劈开了一道闪光的火焰,他明明不应该回应。
这首歌是他对女孩的束缚,结果却反过来,在这一刻,又缔结到了他身上。
他在女孩的灵魂里刻下属于阴界之主冰冷幽暗的印记,而现在,女孩在这一场烟火盛会中,为他种下了一颗橙红色的火种。
男人狭长的眼眸神色渐深,脸上的表情淡漠到虚无。他高高在上地看着人类这个群体,却没想到人类中多了一个川上晴这样的意外。
他跟在女孩后面,如同一个幽灵,看她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腰间的短笛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她坐在那块冰凉的大石头上,脚腕一崴,白了脸色,看她一瘸一拐地走过监测阵,坚定地关上后门。
我改变主意了。
他低声轻喃,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如同分裂一般,飞速窜出数条如黑蛇一般的虚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宅院之中。
亲爱的晴,
这一次,请陪我一起死,好么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