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深色浴衣的男人, 柔顺的头发被高高地扎起, 单只眼闭起, 秀美的脸上带着无机质的冷漠,锋利得像一把剑。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源氏,就是源赖光的一把剑。
他不需要去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因为一首曲而高兴到流泪,不需要去理解苹果糖为什么会甜到人心里发软, 也不需要去理解在他刀剑下慷慨赴死的少年最后抱着怎样的心情将短笛交给喜欢的女孩。
怪一把剑,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一把刀剑, 就算折了,也能够再造。真正的罪魁祸首不会有丝毫的歉疚,枉死的冤魂也不会得到解脱。
川上晴深吸一口气,橙色的眼眸微微转深,落在他衣角上的源氏家纹上, 挑眉道“走吧,我想你的主人早就等候我多时了吧”
恰好,她也有一笔帐, 一定要当面和源赖光对峙清楚,不死不休。
“不可以”
“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你是你不是”
她的胳膊被一双秀美白皙的手紧紧地挽住, 身后响起酒吞和茨木默契的双簧。
川上晴转过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再看这突然出现的穿着红色浴衣的女人
自卑了。
“你是”川上晴看向她浴衣上的红枫叶, 再看看酒吞童子, 忽然灵光一闪, “你是这红枫林幻化的妖怪好漂亮呀”
女人柔嫩的嘴唇抿起,露出笑容的时候,更显绝世的姿容。她轻轻地朝川上晴靠了靠,眉眼弯弯地自我介绍道“妾身名唤红叶,原本只是这红枫林里枉死的女鬼,与这红枫林相互依存。若不是姬君前日救助,恐怕早就被这酒鬼送去阎罗殿了”
川上晴恍然大悟,她前后理了一遍,用极其同情的眼神看了拆迁大佬酒吞童子一眼,随后再看看这被毁的差不多了的红枫林,只觉得酒吞童子被她一个女人截了胡也是活该。
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红枫林,小声地问道“那现在这个样子,你有没有事情呀”
红叶本来想要借着这个话头,再装一番柔弱。她本来就能看出川上晴有多么心软,若是此时装一装样子能够让恩人不去那劳什子的源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大概是她的恩人实在太过真诚,那双橙色的眼睛好像当日护住她的火焰一般,温暖耀眼。
红叶最终还是轻笑着摇摇头,改变了主意道“我并无大碍,但若是恩人执意要去,请带上红叶一起吧。”
毕竟,她化形的执念,就是为了那一抹漂亮绚丽的火焰呀。
不论是那来者不善的妖怪,或者背后阴险狡诈的阴阳师,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鬼,若是为了那一抹火焰,即便做愚蠢的飞蛾,也是心甘情愿。
“喂本大爷说那个臭丫头放下本大爷的女人至于源氏”看着这刺眼的一幕,酒吞童子的心情要能好起来就怪了,他将鬼葫芦一提,低沉的嗓音便传遍了整个枫树林。
“什么东西谁允许你们在本大爷面前放肆啊嗯”
川上晴觉得酒吞童子此刻简直帅炸了,就是这一番发言有点尬。
果然,她看向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的红叶小姐姐,就看见小姐姐撇了撇嘴,搂紧川上晴的胳膊,声音也不避讳,娇俏俏地说道“什么本大爷的女人,我做鬼之前可从未听过这样露骨粗鄙之语。还是恩人好,温柔可爱。”
说完,漂亮的小姐姐还伸出手在她下巴尖轻轻摸了一把。
这动作让她一下就想起了当初自己是如何调戏了茨木童子一把的。
川上晴完全能够感觉,随着这句话和这个动作,酒吞童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灼热危险了几分。
她挠了挠脸颊,其实挺想帮酒吞童子这个万年老处妖解释一下,但是想想,作为情敌她这出面还真不太合适。
而且说起来,茨木怎么半天都没声了
川上晴有些疑惑地朝茨木童子看过去,这一看她差点被口水呛到。
只见茨木童子一双金色的眼睛全程紧紧地盯着鬼切
那眼神的灼热,毫不加掩饰的神色,甚至在酒吞童子和鬼切干上以后露出茫然而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这一副前任和现任打起来了我要去帮谁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啊
脑海中浮现出狗血八点档的川上晴再次将同情的目光转向酒吞童子。
这个男人,在今天不仅要面对死情缘,可能还要面对死基友。
太惨了
人间惨剧啊
“你那是什么”酒吞童子一边拿着鬼葫芦对着鬼切猛砸,一边准确无误地对过川上晴的视线,开口还没说三句话,就被一边的红叶气势汹汹地瞪了回来。
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毕竟是大江山鬼王,狂气越发积聚之后,所造成的攻击更是一下比一下猛烈,带着赫赫的阳刚之气,王者之势。此时还在将自己当成一把剑的鬼切渐渐无法抵挡,逐渐落于下风。
因为他没有找到自己的道,他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都在为别人战斗,所以即使很强,但也同样很弱。
川上晴有些可惜,犹如看到明珠暗投,宝剑折断。不过鬼切再如何无辜,他也曾经亲手将刀刃送上阿幸的胸口,所以川上晴冷眼旁观,绝对不会圣母心发作,去多管闲事。
就在酒吞童子最后扬起鬼葫芦,她以为下一秒要听到刀剑折断的脆声时,忽而从她身后飞掷出一道黑焰,险之又险地为鬼切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借此时机,鬼切反手格挡住,向后飞速滑开。
川上晴0
她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大概就是这样。
这是怎样的一个反转,茨木童子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喜新厌旧,抛弃你心心念念的挚友了么
酒吞童子比她还要纳闷,鬼葫芦再次遭到屁股蹲,他往地上一扔,盯着执意要护住鬼切的茨木,怒极反笑。
“哈哈哈”他仰天对着葫芦口喝了几口,随后以飞快的姿势,手上鬼爪如利刃,好像一道红色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