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在北角的港口,码头停靠着几艘小型汽船,白色船身,光一照,灿若珍珠。
在候船厅,她望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水色衣角,风一吹徐徐翻飞,几乎融进那片碧海蓝天。
薄夜里
他怎么在这儿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七分,早上那班汽船已经开走了,难怪只有他一个人在候船厅等。
估计来岛上不久,还不清楚三班汽船的具体时间,这么傻等下去只有两点才能坐到船了啊!
鹿晴想了想,小跑过去一段路,在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扬声朝他喊:“薄同学!”
他偏过头来。
鹿晴没再继续上前,指了指手腕上早已罢工的表,大声告诉他:“汽船只有三班!早上那班是八点!你已经错过了!下一班要两点去了,别傻等了!”
听她说完,他也没什么反应,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目光望回海的那一面,继续等待。
呃……
什么情况
想再提醒他一遍,又怕他觉得自己太啰嗦,便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走去不远处的早市采购。
步入高高的大拱门,立刻有熟人打招呼:“晴晴!又来帮你妈妈采买啊”
“嗯!刘阿姨,这几样菜都给我称点儿吧!店里拿来做沙拉用。”轻车熟路地捡了几个菜,鹿晴摸出手机等着支付。
菜贩是秋玉曾经的同学,读到初中毕业家里便叫她回去帮忙照顾弟弟妹妹和病重的祖母,后来嫁人,除了操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外,还要起早贪黑地卖菜,日子活得很辛苦。
“店里怎么样好久没去那边转转了。”给她挑了最新鲜的菜,妇人随口寒暄。
鹿晴:“生意挺好的,周末客人多到忙不过来,店里打算再请个人。”
“那挺好。”妇人给她抹掉零头,扫码收钱时感叹一句,“你妈妈也算是熬出来了。”
鹿晴抿着唇没吭声。
要说秋玉,也是当年学校里的传奇人物。
在尚且保守的年代,喜欢都止于眼神和话语里夹杂的羞赧。她却不同,性子生得大胆出格,看上了沉稳内敛的学长后便展开一系列的高调追求。
女生们一边唾弃她的不矜持,却又暗暗羡慕她总能变着法子跟鹿闻良搭上话。
少年眉眼里都是不耐烦和嫌弃,谁又能料到,他最后会败给她的热情
一年后,秋玉在放学后坐上了鹿闻良的单车,绵延在风中的漂亮红裙艳煞人眼。
全校女生都在疯狂嫉妒,她抢走了辗转于她们梦中的少年。甚至,那个原本前途无量打算去外省念大学的少年,还为她放弃了高考。
婚后的日子平淡无奇,几乎一眼望到头。
激情退却后,年少时的梦想成了鹿闻良心里的一根刺。
不想像江岛世世代代的人一样平庸地死在这座岛上,终于,在鹿晴五岁那年,鹿闻良扛不住那份恐慌,提起了北上的行囊。
起初,鹿闻良还会隔三差五往家里写信,后来便断了联系。秋玉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没法跑去京市找他,托人打听也频频失望。
秋玉一等就是三年,渐渐的,岛上流言四起:说鹿闻良在京市发达娶了城里的美娇娘,再不问家里糟糠妻。
那段日子,是她也是鹿晴最灰暗难熬的时光。
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对着她们母女指指点点,明里暗里说着风凉话。
虽然时隔多年,鹿晴还是忘不了那些充斥着秋玉压抑哭声的夜晚。
她望向窗外朦胧的月光,祈求第二天醒来,爸爸就提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口,温和地解释,他只是太忙了,没顾得上联系她们。
只是,这个愿望从来没实现过。
又过了两年。
秋玉收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汇款写着三个字,是记忆里少年清逸的笔迹。
原以为能盼得丈夫衣锦还乡,结果到头来却是抛妻弃子的噩梦。
那之后,秋玉再不提起那个人,用这笔钱开了家拉面店,将所有爱和怨都埋葬在日复一日的劳碌中。
鹿闻良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他所向往的京市也一并成为憎恨的代名词。
鹿晴提着满满两袋子的时蔬水果,迎着刺破云层的阳光,沉沉地叹一口气。
可是……
她想去京市……
作者有话要说: jj的一键感谢太傻逼了_:3」_
还是手动感谢叭!
谢谢“弓长张”投喂的5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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