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临近下午时分暴雨初歇,村口连续开进来许多车子,在泥泞不堪的路上打着旋,前进的艰难无比。
见到在村口坐着的老人,打头那辆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带着硕大金链子的胖圆脑袋,剃着光头,冒出来短短的头发茬子,一张口两颗金牙闪的人眼睛疼,低声咒骂了几句这破损的地面,粗声大气的冲着人嚷着,“这里是徐家村吧。”
几个玩水的小孩子被他吓到,急忙往老人背后躲去,老人慢吞吞的敲了敲自己烟锅,“是,贵客从哪里来,有什么事情”
“是就对了。”那人瓮声瓮气的应着,回头跟后座的人说了句到了,又问他,“听说你们村有位徐大师,专治些疑难杂症的,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老头一听,跟旁边老婆子对视一眼,暗道果然是来找山脚下那位的,他们这片坐落在大山里,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少,也自有古早传下来的一套应对法子。
能救就救,救不回来的,大多会去山脚下跪着求徐家那位,这法子细算下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位也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本身又病的厉害,天天离不开病床的,十次里有八次见不着人。
但凡能见着人的,只要没断气,那他就能给你救回来,渐渐地名声居然也传到外面去了,这几年也有那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人过来求着帮忙。
村里人对这些事讳莫如深,也不多说,只是给他们指了路,让他们顺着村口小道往里,来人道了谢,又从车里递出来一盒子糖果,“给小朋友甜甜嘴吧。”
村里小孩一年四季没吃过零嘴儿,哪经受的住诱惑,也忘了被吓到的事儿了,乐滋滋的冲着他说谢谢叔叔,叫得他都心软了,冲着他们笑了笑。
老人见他虽长相凶恶,但心肠倒不坏,拿着手里烟锅咂了下装在里面的土烟,好心提点他,“你若有事求他,记得要小声些,若见不着人,你也就回去吧,别硬碰。”
言下之意,就是那位喜欢安静最烦吵闹别,又惹不得,若是敢硬来说不定事儿没办成,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来人也是久经社会的,自然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意思,对他有几分感激,“多谢,若此次事成,我再谢过老人家。”
老头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的车往前一步又退半步龟速前进着,略叹了口气,这些千里迢迢求过来的人,那都是外面实在想不到办法,基本上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若恰巧那位在病中见不着人,估摸着这带过来的病人,又得在他们村断气。
一行人顺着村里的泥泞路面车开到山脚下,从后面车上推下来个昏迷不醒的男孩,走到门口刚要敲门,看着有些老旧得木门从里面打开,脸上褶子快挤到一起的婆子正阴森森的盯着他们,“你们来了,二爷等你们许久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惊疑不定,张婆子却懒得理会他们,转身往屋里去了,几人在门口迟疑半天,也跟着把人带进去了。
跟外面遍地泥泞不一样,院子里都是青石板铺地,雨水洗过,更显得干净清幽,雨后的太阳更加炙热,踏进院子里却能感觉到一股子凉气从脚底下冒出来,直透心底里去。
院子里石榴花开的正盛,屋檐下堆叠着几个楠木箱子,散发着淡淡清香,张婆子把人领进门便不再理会他们,自顾的从旁边屋里往外搬箱子,大多都是些楠木樟木,甚至还有些梨花紫檀酸枝之类,全被做成箱子随随便便堆叠在那,雕工也精细,拿出去都可以直接当藏品的。
他是做这行生意的,看着那婆子不断的搬运出来的好料子,眼红的不行,现如今一串好品质紫檀木手串拿到外面都被人争抢的,这婆子居然敢拿紫檀木做箱子装衣服
还敢就这么大咧咧的摆放在他们跟前,难道不怕他们见钱眼开,抢了去吗
大概是他目光太过直白灼热,张婆子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少打些歪主意,不然我让你出不了这门”
他有些讪讪的,回过神来,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不知徐大师是否愿意见我们了”
张婆子去屋里看了眼,很快便推着轮椅出来。
阳光正好,撒在轮椅上的人脸上,给他苍白如纸的脸带上几分暖意,却也更加衬的皮肤白的透明,似乎能穿过他,落到地面上去。
来人心下一惊,不自觉得去看他背后的地面,想要看他是否有留下影子来
等见到他的影子,才猛的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从进了这院子,就跟魔怔了一样。
难怪那介绍自己过来的老友,提起这边的时候总是说这地儿邪性,他咽了咽口水,绷直了神经,按照道上规矩拱了拱手,“大师有礼了,此番前来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坐在轮椅上的人抬了下手指,放在阳光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语气简略直接,轻飘飘的,“说事儿。”
来人心下有些惊讶,不过没表露出来,直接开门见山,他叫刘志,做些古玩收藏生意,生意做得挺大,整个a市都得给他几分薄面,有钱有排面,家中有娇妻外面有红颜知己,也算是人生赢家。
唯一有个不好,大抵是早年翻腾古玩的时候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年过四十,老婆情人养了一大堆,就养下个独苗儿子,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晕过去,就再没醒过来。
省里中医西医国内外专家都看了个遍,求神拜佛各个大师都找了,大小药丸子吃了一堆又一堆,就是找不着晕过去的原因,怎么也不见醒,只能挂盐水葡萄糖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