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钰生产过后, 因身体亏损厉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吃着补药。
安锦南在京城不比在盛城时闲散, 每日辰时都要准时去上朝, 平素迎来送往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在盛城他是一家独大, 人人要看他脸色行事活命。到了京城, 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天潢贵胄, 他如今虽有兵权在手,为不重蹈旧日覆辙, 只有悉心经营各路关系。
他越来越忙,她在后院的事也越来越多。两个小的自打进了京城,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轮番的闹毛病,又有各家的内眷上门致礼需她出面招待, 镇日也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在六个月后渐渐理顺了新环境, 两个小家伙又生龙活虎了, 宅子里的事理的得心应手了,嘉毅侯也能抽个空出来逛逛园子了。于是趁着一日风轻云淡,安锦南提议要带同夫人一块儿去后山行猎。
两个小的丢给韩嬷嬷元嬷嬷带着,丰钰一步三回头地被安锦南扯进了马车。
后山原叫定海峰, 据说几百年前势若天险, 如今只是稍见陡势, 是京城人士均喜爱游览探险的所在。
安锦南行猎, 事先是清过场子的, 山南大片林野,都飘着浩浩荡荡的黑蛟旗。两人弃了马车,早有人备了轿辇过来要抬丰钰上山,丰钰看了看四周清幽的景致,摇了摇头,手臂挽住安锦南的胳膊“我同侯爷走走。”
安锦南微微一笑,撒手放开辔头,旁边的亲兵将他的坐骑牵走,丰钰余光瞟了那亲兵一眼,然后神色愕然地望向安锦南。
刚才牵马的人,是安锦杰?
叫二太太知道她宝贝儿子如今给安锦南当亲兵使唤,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她不由又多看了安锦杰一眼,回过头抽着气儿道“侯爷,杰少他……没怨言么?”
安锦南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角“不磨练磨练他的性子,上了战场,只怕还不等迎敌,就先被自己人的冷箭射死了。”
丰钰不放心地道“可是二婶……”
“二婶知道,她儿子如今很有出息,大受重用。”安锦南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好了,他不敢说。”
丰钰抿住嘴唇不言语了。安锦杰是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在家里装乖扮巧哄得他娘一味的回护他,背地里赌钱喝酒狎妓,还喜欢搬弄是非,挑拨他娘和姐姐的关系。若非那两年安锦南压制着,只怕这厮早已翻了天成了一城恶霸。对这种纨绔子弟,安锦南还是挺有法子的。单瞧他如今这幅缩头缩脑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少被安锦南收拾。
丰钰偷觑安锦南一脸深沉的模样,再回想他对两个女儿的宠溺无度,不由觉得他为人分裂极了。冷酷阴狠是他,柔情蜜意也是他。
安锦南适时捕捉到她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微微俯身过来,肃杀的面容说出无耻的句子。
“偷瞧本侯做什么?待会儿到了无人之处,自可光明正大的看……”
丰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想将他手臂甩脱却被他将手腕钳住箍紧了。同时听到他温声提醒“小心脚下。”
丰钰垂头看路,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小慌乱。
两人许久没试过长时间独处。他忙起来有时几天不回家,或是深夜回来,她等不及他洗漱完就已经困得睡着了。偶尔有一点能交流的时间,说的也都是迎来送往上的正事。两个孩子也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看看他了。
能偷闲半日,牵手走在这嶙峋的山路上,她心里还是有几分雀跃欢喜的。
安锦南的大手很有力,牵带着她蜿蜒向上,小心地带她避开那些危险的滑坡和陡峭的岩石,一路走得稳稳当当。回过头,丰钰看见身后随行的侍卫越来越少,牵马的安锦杰也不知去了何处,只在树丛缝隙中隐隐望见摆动的旌旗。
“如今可还适应?”他不紧不慢的与她话着家常。
气候饮食没什么不适应的,她在京城十年,记忆最深刻的十年岁月就在京城度过,回盛城不过两年余时光,就又随他入京了。不适应的大抵是如今的身份?从前是服侍人看人脸色的宫婢,如今是人人要尊称一句“夫人”的嘉毅侯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