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媛住在蕉园,因院中种了几株芭蕉而得名。
因为要“好好”跟江令宛说话,江令媛一早就吩咐屋中的下人散了,又暗示桃叶把竹枝支开,只留了一个心腹丫鬟守在正房门口。
江伯臣与梅雪娘来到蕉园,见院中打扫得干干净净,芭蕉树明洁中虚,洒下清凉的绿荫,正是世家名门该有的诗书蔚然之象。
江伯臣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脚就朝正房走。
门口的丫鬟立刻站起来行礼,正欲说话,内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质问:“二姐姐,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了”
是江令宛的声音,她语气焦急,这样极其败坏的命令,没有一点名门淑媛该有的温婉,更没有身为妹妹对姐姐的敬重。
宛姐儿平日里虽然娇蛮,但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的。难道私底下竟然这样欺负姐姐
江伯臣脸色一沉,低声喝止要进去传话的丫鬟:“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动。”
丫鬟大急,张嘴就要喊,被杜妈妈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
江伯臣皱眉,梅雪娘面容平静肃然:“我想听听,宛姐儿、媛姐儿真正的想法。”
江伯臣冷着脸道:“我竟不知宛姐儿居然这样的蛮横无理,这件事情过去,你也该好好约束她,让她把规矩立起来,否则必然会闯下大祸,给我们会宁侯府抹黑。”
“知道了。”
两人走进正房,站在了内室门口,只听得里头江令媛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中透漏着温婉与包容:“三妹妹,我为什么要劝你,还不是为了母亲,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这样的懂事识大体,越发显得江令宛刁蛮任性了。
江伯臣看了梅雪娘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看看,这才是大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梅雪娘不置可否,只侧耳倾听。
“三妹妹,我也想让母亲留在家里,可母亲与人有私情在先,怀了孽种在后,如今为了要与外面的那个人双宿双飞,更是自请下堂。”
“她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分明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了。就算我们强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万一闹出事来,丑事宣扬出去,你我又有何面目见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了她的意,放她离开,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江令媛见江令宛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她心头怒火已起,只要再喝下这碗药汤,那便是火上浇油,江令宛一定会去静好院大闹。
凭着梅雪娘对江令宛的疼爱,她就是再不舍得,也不得不打胎了。
届时,便是一尸两命。她的目的也就实现了。
她端起药碗,正欲劝江令宛喝药,突然一声怒不可遏地呵斥:“江令媛!你胡说什么”
仿若平地一声轰雷,惊得江令媛赶紧回头,只见父亲江伯臣脸色铁青、目光犀利地怒瞪着她。
江令媛勃然变色,立刻稳住心神 :“父亲,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还有脸问!”江伯臣随手抓了一把团扇,劈头朝江令媛砸过去。
江令媛也不躲,任由那团扇砸在她脸上,她不慌不忙跪在了地上。
“父亲息怒,媛姐儿知错了。”
江伯臣怒目圆睁,语气严厉:“你错在何处”
江令媛低着头,自责道:“父亲想让母亲留在家中,媛姐儿应该与父亲同进退,努力维持家庭的完整。不该因为母亲的哀求哭诉而心软,替她做说客来劝三妹妹。”
好一招祸水东引。
江令宛看着,忍不住啧啧称赞,她知道江令媛虚伪,却没想到她张嘴就说谎的本事这般炉火纯青。
前世自己被这样的人蒙蔽,也不算亏了。
只不过,她再厉害,这一次,也难逃父亲的责罚了。
江伯臣眉头挑起,目光越发的冷:“是你母亲让你这么说的”
“是。”江令媛苦笑,有无奈也有后悔:“母亲为了保住腹中的……那个孩子,想要自请下堂。又怕三妹妹觉得母亲疼小的,不疼她,不愿意放她离开。便哀求我,让我编这样的瞎话,劝三妹妹同意。”
“三妹妹固然自私蛮横,但凡她愿意为母亲考虑一星半点,都会答应。”
到了这个时候,江令媛一心想在江伯臣面前洗刷罪名,也就顾不得江令宛听到这话会不会生气了。
江伯臣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江令媛心头一松,幸好她反应足够快,幸好梅雪娘昨天说了不愿意打胎,她才能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劫。
此时她突然听见梅雪娘的声音:“媛姐儿,我什么时候让你劝说宛姐儿了”
这……
这是不是她的幻觉这一定是她的幻觉!</p>
江令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朝门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