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的奏折是由国舅爷刘成栋转呈上去的。彼时刘太后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赏花,不远处的游船上年轻的永庆帝正跟着宠妃厮混呢,咿咿呀呀的萧管声听得人烦闷。
太后刘氏撕碎了一朵芙蓉花,花汁子沾染了一手,暗骂一声,“狐媚子!”
若不是永庆帝李承欢是她独子,她还真不想扶这么一个纨绔上位。想她在后宫争斗一生,斗倒了宠妃,熬死了先皇,一身的血雨腥风才笑到最后。好不容易换来现在的尊崇地位,这皇帝又是个不成器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少操些心
“太后,国舅爷求见。”有宫人回禀。
太后拿丝帕挟干净手里的花汁子,漫不经心的道,“请。”
现在朝廷内外,大臣们桀骜不驯,又有匪患滋生,边关又有蛮夷蠢蠢欲动,皇帝和她所能依仗的只有亲近的国舅等人。只可惜前面有楚成龄等人压制着,国舅的势力并不能肆意壮大,幸好,那老匹夫致仕了。现在,正是用得着国舅的时候。
国舅刘成栋此人,野心勃勃。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把家族发扬壮大,像百年楚家一般。只可惜,刘家儿郎并没有出众的人才。他只能另辟蹊径,看着坐在花丛中,年逾四十依然容颜娇美的太后,刘成栋有些得意。他刘家女儿个个好颜色,虽然他晋升之路为世人所不齿,不过他统统都以为他们是嫉妒。等着吧,他刘家必然会成为下一个楚家,流芳百世!
太后看着这呈上来的奏折,意思倒是明白了,回突人自己内乱,打起来了,这是好事呀,庆朝站干岸看着多好呀,何必要掺一脚
刘成栋虽然不耐烦妹妹愚笨,但太后的地位在那里摆着,不得不把这事揉碎了掰开了讲给她听。
太液池里,御船上,有宫女子名唤曼娘的,勾得皇帝与她痴缠享乐。婢女拉了拉曼娘半垂在地上的海棠红色披帛,顺着那女婢的视线,她一眼就看到太后与国舅两人凑得近了些,正密谋着什么似的。
她眼波流转,端的是妩媚动人,仿佛是娇羞无力似的,偎到永平帝怀里,莹白素手柔若无骨似的撑在李承欢并不宽大的胸膛上,点点划划的抱怨着,“欢郎,奴家有些晕船呢。”
李承欢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呀,实际上这曼娘是他经历过的第一人。他跟曼娘的缘分始于春日,那日天气清朗,桃红柳绿间雀鸟在枝头欢闹,比书案前昏昏欲睡的老学究有趣多了。
贴身宦官何庆最是体察上意,悄然对新君道,“奴听说,宫墙外,曲江边上春日宴正是热闹的时候呢。”
曲江边一游,就遇到了这么个天香国色的美人来。这曼娘是一落魄官宦家的女儿,品貌非常又知情识趣,一来二去勾得皇帝丢不开手。太后听说此事,气得半死,这皇帝刚出大孝,还没迎进皇后呢。在左右嬷嬷的劝慰下,这事不宜张扬,才容忍皇帝把此女接进宫来,令其服侍皇帝,却不准赐予封号。
谁知道倒接进来一个祸水来了,皇帝年轻不知事,日日夜夜的流连忘返。太后厌烦,但皇帝正在兴头上,也不便处置了。
一听说宠姬妾身子不适,皇帝立刻半扶半抱的搂着佳人下了船。许是一接着地气,这曼娘身子不适就好了,眼尖的看到太后与国舅正在商议事情,嘤嘤婉转的道,“欢郎,太后和国舅爷在那边,奴是不是应该去请安问好呀。上次太后还斥责奴家不懂礼数呢。”
皇帝也没多想,就带着人去了。他一出现,国舅只得跟着见礼,把手里面的事情再从头说一遍。
这皇帝跟太后是娘俩,脑回路是一样的,听明白了也问了同样的话,“这回突与咱们是世仇,他打就打呗,不来找咱们麻烦不就是了。”
刘成栋努力克制着情绪,耐心的再讲了一遍,“皇上有所不知,这回突兵强马壮,一旦让他们缓过劲来,对咱们就是大威胁。不若趁现在与之修好,签订友好盟约。”
皇帝虽年轻,但李氏祖上造反出身,血脉中残存一丝悍勇之气,难得有气场的问道,“何不趁此机会彻底打下回突”
刘成栋努力克制着沸腾的情绪,委婉的道,“皇上不知,这打仗要得是钱粮。这一年,河东水患频繁、江北又闹蝗灾,国库空虚;况且回突苦寒,咱们庆朝的人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现在回突愿意割城求和,咱们凭白的多了多少赋税。”
其实国舅爷还没有把一事摊开来说,现在庆朝民怨沸腾,说不定哪天就有人造反,就这情势,皇帝先把皇位坐稳了再说,别想图谋其他。
再说,刘成栋眸光一闪,雍州的冯延武,这些年来驻扎西北,战功卓绝,俨然成了西北王侯一样的存在。若眼下没了战事,把人调换个地方,也能避免其拥兵自重不是。督军刘统回报说,在雍州,只知冯延武而不知有天子呢。
刘成栋暗自想着,现如今跟太后和皇帝都通了气,明天在朝会上尽快把此事定夺下来。由谁提出来呢是新进归顺的中书舍人还是定远将军
午时,曼娘与皇帝在殿内用膳,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骄纵的对皇帝撒娇道,“欢郎,我听说何庆是尚食局出身做的一手好蒸饼,我想吃金乳酥花卷。”
“大家和娘子想吃的话,老奴这就下去做!”何庆乖觉,虽然这曼娘没有封赏,但谁叫皇帝离不开她了,坐卧行止都离不了她。
曼娘妖妖娆娆的看着皇帝,半边披帛从肩头滑落,在红艳艳的烛火映衬下,莹白的皮肤晃花人眼。初通人事的皇帝哪里受得了这等诱惑,声音暗哑的道,“还不速速不去做来!”</p>
何庆退出殿外,关上房门的时候,就见着皇帝俯在曼娘身上,房里隐隐有嬉笑声传来。许是察觉到门外的视线,曼娘的眼神看过来,犀利又诡异。何庆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知晓,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