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那群人侧目看了过来。一照面冯楚微心里就咯噔一下,她重点关注的那人,一转头回眸,眼底的威仪遮挡不住。就是她阿爹,光武大将军并雍州刺史都稍逊几分,威势有了,差几分霸气。
几乎在一瞬间,冯楚微就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学过的关于曹操的一篇课文,《床头捉刀人》。讲的是曹公乔装打扮,却周身气势非常,被人看破,曰,“床头捉刀人,乃真英雄也。”
这样敏感的时刻,这样明显异常的非我族类,冯楚微面上不显,心口却狂跳不止。该死的,她今日出门竟忘了多带些随从兵勇。
那酒肆老掌柜见着这一幕,脸上浮起谦卑的笑容,连忙迎了上来。冯楚微此刻见着谁都是浑身戒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了对策。她回转身来,一耳光扇到侍墨脸上,厉声喝骂道,“贱婢!不是说曹郎在此寻欢作乐吗怎的不见人影!”
侍墨惊讶的张大了嘴,不知道自己如何惹怒了小娘子,正要跪下分辨的时候,就见着小娘子紧盯着自己,充满暗示意味。侍墨福至心灵,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趴俯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扯住主子的裙角,一副怯懦的样子,叩头请罪,口里顺着往下说,“前日奴听二门外的小厮说的。说是,郎君最喜欢这店里的胡姬,婢子不敢欺瞒小娘子。”
冯楚微又一脚窝心脚踹了出去,口里斥责道,“滚去城门口守着,曹郎从西山打猎回来,速来禀报!”
“是!”侍墨弯腰埋着头恭谨的退了出去。
冯楚微回身,看向已经走到她身后两步远的老掌柜,指着靠窗的位置道,“掌柜的,我要坐那位子,把你店里最漂亮歌姬都给我叫了来,我倒要见识见识,这等娼妓是何等容貌。”
“这……”那掌柜回头看了看临窗的客人,有些为难的解释道,“这位小娘子,那桌客人先来,老汉不能呀。”
冯楚微柳眉一竖,一脸骄纵,“知道我的身份吗,在雍城的地界,我还需要让这些异族人”
说着她正儿八经的打量着,又道,“他们是哪里人不会是回突的细作吧”
老掌柜慌忙解释着,“小娘子你误会了,这些人都是库车过来的生意人。”
“不过是低贱的商人,比奴仆好不到哪里去,哪里配与我坐在一处,我没有撵人就是客气的了。趁我心情好,麻利的把座位给我腾出来。”她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尖锐,十足的大家骄横小娘子。
她这样尖酸刻薄是有缘由的,若真是库车商人,自是八面玲珑,不敢得罪她这个地头蛇。若不是,这问题就大了。
果然,那桌的人被指着骂低贱,都有些按耐不住的要暴起,但为首的那一人微不可察的摇头,又收敛了下来。这一切都被冯楚微看在眼里,看来,她估计的不错,那气势不凡的人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事之人。
被冯楚微一眼看出不凡的人正是回突大汗,阿史勒赤。他示意属下出面答应条件,腾出位置来。
阿史勒赤此次以身犯险亲来雍城,是为了查探军情。前次,回突大军化整为零,装作游兵散勇佯攻突袭,想要刺探雍州前沿几所小城的实力。却不想遇到庆朝名震边关的光武将军冯延武坐镇,一时之间竟没讨到什么便宜。
这让血脉之中涌动着悍勇之气的阿史勒赤颇为不服。他是回突三王子出身,生母是汗王侧妃颇受宠爱。他年龄比两位兄长小十岁以上,本没有胜算竞争汗位。于是另辟蹊径,在十二岁时主动请缨回到封地,内有母妃替他笼络住父汗,他独自在外暗中蛰伏,积蓄力量,还不惹兄长怀疑。
他所在的宁南部位于回突东侧,最为水草丰美,又靠近庆朝,彻底封锁住了庆朝的渗透之后。再回身收拾国内乱象,趁着大汗病故,与母妃联手,秘而不发,一举歼灭了正斗得两败俱伤的兄长二人。
很快收拾好国内乱象之后,阿史勒赤的目光投向东边,庆朝。那里气候温润,物产丰富,远胜回突苦寒不毛之地。况且,庆朝人软弱贪图安逸,哪里比得上他们回突人勇猛果敢。他们不配拥有这样好的地界。
雍州乃是庆朝的门户,现如今他连雍城的大门都摸不到,又何谈逐鹿中原之志。于兵法谋略甚为精通的他干脆亲自前来查探一番。</p>
这一来就觉出雍城守卫之严备远胜沐平。他动用了隐匿于雍城数十年探子,才得以,以库车商人的身份潜入。这几日又在这藏匿在这酒肆之中,察看不远处城门守备的一举一动。他冷眼旁观数日,这城门守备严密,轮替又有严苛的规程,每日时辰都不一致。更别提城外十里处的军营,如铁桶一般拱卫着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