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在这个有些老旧的宅邸中,忍不住地叫人深沉且压抑。
想象一下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确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佣人将人带到,李言北启唇,用粤语问:“寒城在这里住过多少年”
这位年纪不轻的佣人微微惊讶地看他一眼,回答道:“从十二到二十二,十年。”
李言北点头:“好,谢谢。”这才转身进入蒋寒城的房间。
如今应该是嫌少回来住,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旧味,床被床罩笼着,黄棕色调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旧书,高高立着的玻璃柜里有各类小型望远镜。
李言北的手落在满是薄灰的玻璃面上,微微闭上眼,试图通过这样一个环境,还原当年十多岁的年轻的蒋寒城是如何生活的。
“听文姐讲,你会说粤语”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李言北的思考,不仅如此,他的食指指尖从玻璃面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李言北转过身,看着这个陌生人,瘦削、高挑,说不上来是眉宇还是脸型与蒋寒城有三分相似。他点头,用粤语回答:“是。”想了想反正是陌生人,便逗逗他,“寒城教的。”
这陌生人大为惊讶:“寒城教你粤语你们认识很久了”
李言北的手斜插进西装裤口袋中,逆光站在窗台边,“对,有些日子了。”
修长的身影看上去笔挺而优雅,尤其是年轻且颇具风姿的容色叫人很难忽略,门口的男人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门廊,走进了门里。
“我是寒城的堂弟。”这人道,但没有直接报上名字。
李言北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差别,他了然地点头,看他朝着自己走来,便问:“有事”
“你跟寒城是恋爱还是……包养”瘦削的男人径直走到了李言北的身前,这眸光,有几分过度的直接。
李言北倒不怯场,大家都是男人,打起来他未必输,只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与你何干”
男人的手,正不知所谓地伸向李言北白皙英俊的脸孔。
李言北直接抬手,挡住他的手。“这位先生,请您自重。”说罢,用力格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寒城不会和你在一起太久的。你很清楚。”男人反而靠在窗台边,放松了道,“你不多给自己预备几个我不会介意你跟过他。”
李言北看着这腻味的表情,心道:这宅子里,同性恋还挺多的。批发的吗
李言北懒得纠缠,人都不认得,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也不好收场,便不再理会,转身就欲往外走,未料这人出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用力握住还不算,手指快速滑过他的肌肤,出口便道:“真秀气。”
李言北的手腕一紧,心下直恶心,反手要推开这人,却没想到看着挺瘦一个人,力气比自己大了不少,直接把自己推向墙边死死压住双肩。
后背的蝴蝶骨猛的撞向又冷又硬的墙时,发出重重的磕碰声,疼得他直皱眉。
“真年轻。不超过二十吧”这人很懂得用巧劲,压得李言北死死的。
李言北想,我靠,我只是来演个戏,不是要在这儿壮烈牺牲吧
正猛抬腿撞向眼前的人,却见一道高大的人影进来,握着身前人的肩膀,把人狠狠一推,这人撞向书桌,上面不少东西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是蒋寒城。
李言北只觉得他进来这步迈得极快,眼神更是森寒得叫人发冷。
等他转身看着自己,眼神已变得柔和不少,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李言北忍着龇牙的痛意摇头:“没事。能走了吗”
被推开的人扶着桌子站好:“寒城,这么紧张干什么不过是个玩物。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忤逆老太太,跟这样的人去国外结婚”
李言北见蒋寒城一言不发,气势冷然地直接抬腿,一脚当胸踹过去。
“砰——”的一声,这人直接砸向书架,撞得整个架子上的书和摆件都往下掉。
这人则疼得捂着胸口,站不起来:“很好,很好。蒋寒城,你还是这么能。”他梗着脖子,一只手死命撑着书架,用力得手臂青筋都奋起。
李言北心道:这是堂兄弟这不是仇人
相爱相杀不过如此。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一热,被蒋寒城牵住,“走。”
只能快步跟上,出去后,才忙问:“这不是你的房间吗没事吗”
蒋寒城快速下楼梯,“与你无关。”
语气森寒,直接将西伯利亚的寒风往人身上招呼。
这个瞬间,李言北本能地在楼梯上愣了一下,蒋寒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身朝上看他。
李言北在上一个台阶上,比他微高一些,此时眼眸微垂地看着他:“抱歉。”
这个神情出现在李言北的面容上,那漂亮的眼眸此刻仿佛带着一抹自责与歉意,蒋寒城心头立刻滑过一丝酸涩,他忙道:“不。”他顿了顿,忙解释一句,“我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会有人收拾,不用去管。不是在指责你……你……”
蒋寒城就这样微仰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最后的最后,他启唇,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下轮到李言北不好受了,对着这样的蒋寒城,居然隐约有种不忍心。
的确人在气头上容易出口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他也不是没有过。
其实当蒋寒城愿意解释的时候,李言北就已经自我消解了情绪。
但当“对不起”从蒋寒城口中说出时,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为什么这么奇怪
下面要怎么接啊
李言北凭借入行五年的丰富演戏经验,忙一挑眉,微凑向蒋寒城,强行让自己弯起唇角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单纯我就是被吓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已,你不用说对不起啊。又不是你的错。”
看他还是没什么反应,眼神深沉且复杂,又赶紧道:“你没错,我也没错,错的那个人不是在你房间吗对吧”说完又忍着无敌尴尬,尽量放松神情地呵呵一笑。
我的演技,能不能救场
但看蒋寒城的眼神古怪得叫李言北吃不准是什么意思,只能往下走了一个台阶,反拉住他的手道:“走吧,接下去没事了吧我有点饿了,可以回酒店了吗”
说完,赶紧拽着人往下走。
由此,李言北得出一个慎重的结论:这个宅邸有毒。
他托着下巴,“乍一看只是和谐,和谐的背后是每一个细节的无缝对接。”
“导演的调度还是演员的发挥”蒋寒城双臂抱在胸前靠着墙,随意地问。
李言北道:“关键就在这里,是演员提出来的。”他双手合十,用力一拍,“所以你就知道一个高级的演员,对肢体、眼神、神情的把握之外,还要兼顾的是镜头。如果无法让表演形成真正的镜头语言,那观众只能感觉到表演,而不是真实,也产生不了魅力。”
他盯着屏幕,又重新将这短短几秒钟播放一遍。
蒋寒城外行人不置可否,只道:“晚上想吃什么”
“啊”
李言北顾着画面,乍一听这话有几分恍惚,才正眼去看这位穿得休闲的男人。
客厅此时没有灯,但男人的双眸却亮得如星辰。
李言北忙扭头看回屏幕:“随意吧,这……香琴姐呢”
“临时有事。”
“那谁做饭”李言北惊讶万分,“不会是……你吧”
蒋寒城耸肩,转身下去。
李言北看看他高大的背影,又看看屏幕,一脸见鬼。
在楼上磨磨唧唧地看了会儿电影,熬到五点,李言北实在是耐不住,冲下楼。
下楼梯之前,又冲过去沙发上将自己的茶杯拿起来。
等进了餐厅,站在厨房门外,的确听见油锅的声音。
不仅如此,还有蒋寒城流利的英文,似乎在……谈生意
“……”
李言北背靠着门,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亲爱的上帝,我是不是在做梦里面那个会打架会赚钱的大哥在给我做晚饭
李言北心虚不已地推开厨房门,两人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镇定地忙自己的事情。
蒋寒城扣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着对方汇报工作进度,一边在注意身后人的动作。
李言北则在细致地洗茶杯,明明已经冲的很干净,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浪费一会儿水。
窗台外面正对的就是一小片绿地花园,绿草茵茵,花团锦簇,迎着傍晚的落日,真是安宁得叫人不想动。
一只手伸过来,将水关上。
李言北才惊醒,感觉自己跟神经病一样,不敢看人的脸,忙正色道:“嗯,走神了。”
说着错开身边的男人,去倒水喝。
蒋寒城站在他那个位置,望出去,入目风光的确不错,难怪容易发呆。
李言北喝水时用余光注意蒋寒城的背影,放下水杯时问:“我们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
蒋寒城转身看他,“嗯。”
“没事,刚想到了。”李言北挑挑眉,手指在白色的岛台弹一个流畅的节奏,“几点开饭”
“半小时后。”
李言北点头:“行,那我……去外面遛一遛。”他感觉不能跟蒋寒城待下去,他心里那点小情绪容易暴露。
显然不太合时宜。
于是,未等蒋寒城言语,便从厨房出去,换了双鞋,溜达进花园。
蒋寒城则一直站在厨房里注意他,还剩二十天左右……
晚餐是西式牛肉意面配中式鸡汤,营养丰富,口感美味。
李言北在内心默默比较了下香琴姐和蒋寒城的厨艺,居然难分上下。
看着在喝鸡汤的李言北,蒋寒城道:“我手里一个投资公司接到两个影视项目,你帮我把把关”
“啊”
“看一下有没有前景。”
“我”李言北夸张地指着自己,“你确定你公司没有做影视评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