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试做蛋糕成功后,便打算试做一下饼干, 刚把蛋黄和蛋清分离出来, 就听阿用在外头喊他, 便顺手把鸡蛋黄放进一个碗里, 出去了。
因为端午快到了,连巧娘忙着下豆种芝麻, 没空去娘家走亲戚, 就打发阿用抱只公鸡拎一兜子鸡蛋去她娘家。阿用就跑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块儿去他外婆家。
许蒙不是个真小孩子,并不热衷于凑热闹是一,其二是他现在迷上制作各种蛋制品了, 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自是不愿意去了。
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就继续钻进灶屋里继续打发蛋清, 等到想到鸡蛋黄的时候, 蛋黄已经变了样子。他顺手一放,把鸡蛋黄放在了盐水里。
他调的盐水是用来调和饼干口味的, 因为手忙脚乱只化了盐还没加太多水呢。
如此这般, 就阴错阳差地发现了盐水喷鸡蛋黄直接可以腌出咸蛋黄来。
他顾不得放在铁锨上的饼干胚会不会烤糊,就跑去找师父文仲锦分享他的重大发现。
事实上,他是自己前世不太注意这些窍门。盐水喷蛋黄,这是粽子和月饼公司常用的法子。这种法子能快速做出咸蛋黄, 还不增加蛋清那一块儿的成本。
话说回来,至于为什么饼干胚放在铁锨上,而不是烤炉了。因为他没有。就地取材,就用了新卖来的铁锨头, 装上柄,伸到锅灶里面烤。当然鸡蛋糕不是这么烤的,他是放在陶罐中隔水蒸的。
文仲锦看他狂喜成话痨,也没阻止他。若不是他出口成章,飙出什么“处处留心皆学问”这等句子,文仲锦都要怀疑他这个徒弟是不是该改行去做厨子。
因为就目前来看,许蒙所有的成就都和吃有关系,江山卷、江山酥,空心挂面,还有喜宴。
文仲锦看他在厨艺这事儿是欢喜而不自知,只当他是跟自己一样,独爱木匠了。
等许蒙说完,文仲锦递给他一盅茶水道:“说完了”
许蒙这才发现自己狂喜失态了,不由得尴尬地冲文仲锦笑着喊了声:“师父!”
文仲锦轻“嗯”了一声,啜了口茶道:“阿蒙,君子有所好,并非坏事儿。但是你要学会节制。这也是一种欲望。喜而欲生,厌而欲死,心如何能静呢”
许蒙咬咬唇,讷讷地道:“师父教训的是。”
文仲锦看了他一眼道:“为师年少的时候,喜欢木匠,惰于读书。你师祖公就把为师关进一个院子里,让我什么都不要想只做木工,做三年。”
许蒙很少听文仲锦提及他的曾经,如今听他提及旧事,心生好奇,却不好意思问,只是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文仲锦。
文仲锦哪里不懂他眼中的疑问,笑笑道:“想问结果”
许蒙狠狠地点点头。
文仲锦笑笑道:“你厨房还做着什么”
许蒙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烤饼干来,“哦”了一声,故作镇静地道:“烤了饼干。”
文仲锦笑道:“闻这味,莫不是好了”
“我想去看看,若是好了,师父尝一尝。”文仲锦有些小自豪地道,“我做了两个口味呢。这若是成了,可别外头那些点心都要好吃呢。”
文仲锦丝毫不怀疑他所言,因为他做的蛋糕样子虽然不怎样,但是味道确实还不错。就是他这等并不是特别讲究吃食儿的人,都觉得很好吃啊。
他的标准是,自己不屑一顾的那些吃食儿纯粹就是为了裹腹,并不值得记住。但是许蒙做到鸡蛋糕,不但可以裹腹,还成功挑起了他多年未再讲究的味蕾的注意。
许蒙去灶下,一看,有点糊了,勉强算是成品吧。他拿出来一吃,还有股子烟熏火燎味,味道是比不得他吃过的那些饼干,但到底是成品呢。他一样臭屁地拿到文仲锦面前,给他尝一尝。
文仲锦吃了两块,点评了两句,也是说火和工具不对,倒是没嫌弃许蒙的饼干。
许蒙也不嫌弃自己的残品,边吃边问文仲锦道:“师父,然后呢”
文仲锦捏着一个饼干慢悠悠地吃着,等吃完了,又喝了一会儿茶,才开口道:“你觉得呢”
许蒙眼睛骨碌一转道:“师父熬下去了吗”
文仲锦瞥了他一眼,没答话。
许蒙咬唇道:“我觉得师父肯定是三年就学有所成了。”
“何以见得”文仲锦眉头微挑,微表情表露出他的好奇,但是人却摆出一派不以为然的姿态来。
许蒙并没有观察到他面部的微表情,想了下道:“师父从镇上借木匠的工具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您说,这都几十年没碰过了,不知道还顺不顺手。几十年都没碰过了,可您做东西还是那么顺手,为什么我大胆推测定然是有所成。到了您期望的那个点,如此这般才能喜好而几十年都不碰也不会难以自制。如此说来师父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还拼得出的智者。”
文仲锦先是有感于许蒙的细心与聪慧,听得他最后那句恭维之言,不由得朗声笑道:“我们阿蒙也有鉴人之能了。不错,不错,见微知著嘛。”</p>
许蒙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不是真小孩子,内里是个成年的芯儿。若是文仲锦留心听他所言,若是心思再细腻些便会疑惑他是否在暗地观察他。许蒙自然是不着痕迹地细细观察过文仲锦。他虽然拜了文仲锦为师,可文仲锦具体的来处他所知不多,只是耳闻过他与族老们秘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