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太爷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寻思他还是个孩子,喘匀了气,才又道:“你七祖咋回事儿不就是旁的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着他烂赌成性,把家都败了。你竟然敢打这种主意,到底谁教你的”
许蒙忙摇头道:“没。我,我是看刘爷爷白拿抽成,才这样的。”
三老太爷点了点他脑门,你呀你的好一会儿,才搓了一把脸道:“他是你冯叔家的亲家,又是土生土长的舆山县人,不会学那些过路的知县扒人皮抽人筋。你多大点,路还不会走呢,就想跑,替人拿主意,你还嫩着呢。”
许蒙从善如流地认错道:“我错了。”
三老太爷气过了,又道:“还是得给你们找个师父教着,这做人道理不能歪了,歪了,再聪明有啥用。”
许蒙听得这话,大声道:“对!”
三老太爷,瞪他一眼道:“对个屁。”
许蒙嘿嘿傻笑,逗的三老太爷又骂了他几句。
晚宴,许蒙因这事儿被三老太爷惩罚,没得机会参加,被冯大奎缠着讲故事。他头大如鼓,学着冯大奎撒泼打滚,两个孩子闹得冯二勇要来捶他们。
等生意的事情忙完,许家寨四人没事儿,刚巧丁牙侩这日也空闲,就带着他们在县里到处转转。
许蒙学乖了,一路上光听看少说话,可以说三老太爷不问起来,他一句嘴也不多。
丁牙侩干中人行当也有些年头,为人细致,很是能说会道,知道好些县里的掌故,算是个不错的导游。他先带着许家寨诸人在东城的县衙两街转了一圈:县衙的主街是东西走向,县衙坐落在此,虽说在许蒙眼中很是破败,可到底是行政中心所在地很是威严了;县衙后街东街主要文房四宝这等清贵玩意,西街主要是布匹、米粮还有点心。
文房四宝,三老太爷嫌拘谨就没去逛,主要逛了县衙后街的西街,重点逛了油粮铺子。
三老太爷和粮铺店小二打听了一番生意。店小二认识丁牙侩,听他们的口音又不是舆山县城口音,还当他们是哪里来的粮商,很是热情地介绍了一番粮食买卖的情况。再就是店里没什么生意,如今时节外来粮商没有,老百姓囤的粮食还够吃,可不就生意清淡,他有时间与许家寨的人闲扯。
粮食买卖旺三季,开春后青黄不接之际老百姓手中无粮便要买粮了,再就是夏收与秋收这两季,他们下乡收农户的粮,同时外地的粮商也会来收他们粮食。
三老太爷最近经常和生意打交道,本就精明,如今更精明了。他装模作样地道:“听闻卫县修河堤,好些粮商往那边去,咱也想去走一趟。”
店小二与他说话有些投机了,劝道:“老哥不是我跟你泼冷水。跟朝廷做买卖,可不是人人都做得了的,就连附近商户都不见得有机会,除非你是挂了皇字的粮商。”
三老太爷点头道:“原来如此。多亏了小老弟提醒,要不然我还正一股脑地拉粮食去卖了。”
许蒙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仔细看了看店铺的粮食品种,麦面为主,其次是高粱、谷子以及各种豆类,再就是芝麻这些。即便这家最大的铺子,经济作物也很少,主要经营的也是以糊口的为主。而且这一路逛下来,连这等高档商业街,像糖之类的也很少见到,点心以油炸为主。可以说,肉眼可见商品供需皆匮乏。
作别了小二,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两家卖麻花的点心铺子,生意看上去还成,有人来往。三老太爷叹道:“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油闻着都比咱家的香啊。”
丁牙侩指了指其中一家点心铺子道:“是江家点心铺子飘出来的。你们要是买点心就买他家的,他家舍得用猪油炸。最近不知道跟谁家学了新点心,做什么金钱油炸蛋,生意还怪不赖的。就是贵。”
听他描述完金钱油炸蛋的长相,许家寨一干人互看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丁牙侩莫名其妙。
许蒙替诸人向他解惑道:“你说那东西,估计是从我们那一片传过来。我都知道怎么做的。”
丁牙侩不信,道:“要是你都会,人家做生意的还做什么”
许蒙看着三老太爷道:“他不信。”
三老太爷笑道:“改日,你来咱们村,我请你吃。我媳妇做这个手艺不赖,谁家办喜事儿老请她去做个金钱蛋吃。”
许蒙原先是想做成蛋黄酥那种,奈何材料不够,大家搞了一阵子什么样子的都有,许用他娘做的算是最上得了台面的。做法就是,把腌的鸡蛋黄换成油炸的,因为盐贵,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在许家寨一带附近没谁家愿意腌鸡蛋,然后裹上一层面糊再过一次油锅,就这大家都嫌费油。
逛了城东,又去逛了城北铁具市场,逛了一圈也没买什么,过了桥往城西去了。城西贫户多,没什么逛的,便又回到了城南,这就不用丁牙侩陪着了。</p>
几个人聊得不错,三老太爷和丁牙侩约了,等下次许家寨来卖货给丁牙侩带两块儿自家做的金钱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