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下起了雪,许老捏等村民本该回来了,却叫人捎信道,明年三月开春再回来,不耽误夏收。倒不是上面延长了徭役时间,而是下了新政,超过三个月徭役时间的,除了住处每人每天发三十文。
反正这段时日,地里头没什么要紧的活儿,农人扎堆闲聊时候多,不如在这里多干些日子挣点钱。手再松散,总归给家里省粮食了,更何况大部分人都是手紧把家的,少不得攒个三四两银子。
许蒙得了这消息,难过了好几日,却也莫奈何。这种地方,又不像前世,有高铁飞机能去看一看,只能在家等着。他还傻帽地打算把自己养的五只公鸡给宰杀了准备让人给许老捏带去,被良才叔拦了。
良才叔拍他脑袋笑道:“你孝顺是好事儿,也得用对地方。你让人帮着带吃的,你是给你爷吃,还是让别人吃”
许蒙想想他说得挺有道理,叹口气,托着下巴道:“我爷腿不好,这天穿不暖和,容易犯老寒腿。”
良才叔闻言,想了想,捡了一个他弄的黑枣扔嘴里,边嚼边道:“你要是担心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许蒙看他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听得外边有人喊来挑热水,忙应着话准备去开门。
良才叔咽了黑枣,也起身,跟在他后面道:“你那表情,啥意思不信啊。这,我还真知道。河那边有个后张庄,有个张老汉熬得一手好膏药。”
许盐那次事件后,许仲召开了族人会议,讲了三件事情,概括来说就是:建大棚,扩大养鸡规模,建立市集。
当然,许仲并没有直接说建立市集,而是让族人发动亲友,告诉乡邻们,许家寨是欢迎大家在许家寨进行交易的,但是不能在祠堂前面,因为祠堂是重地。地点就选在了村西口空地上,距离许蒙家就隔了一片树林条大路。
如今农闲,乡邻没什么事儿,许家寨这边多少有点赚头,就吸引着人往这边来了。尤其是,许家寨不收摊位费,连你带鸡蛋来卖都不管,人就觉得占了大便宜似的。
他们这里是午后上集,既抢不了镇上正集的风头,还能给一些活动商贩提供个贩卖货物的平台,再就是农人也有闲暇时间。村里头还请了族人的亲戚,像许大河磨豆腐老岳丈来村口卖豆腐,像许用杀猪的表姨夫家来村口杀猪挂肉卖。
渐渐的,许家寨有了市集的模样。来往的人多了,十里八庄的消息就比别处灵通些。隔河的后张庄也经常有人来卖东西,许蒙不曾听过有个熬膏药拿手的老汉,却不代表良才叔没听说过。
他听得良才叔这话,却没及时追问,而是开了夹道的门,接过信伯递来的水桶,问道:“都要开的吗”
村里的大棚是由祠堂第二进院子的正房改建的,整日不断柴火,烧得热水除了祠堂这边用,都供给族人们用了。
“要开的,白庄有个人赶了猪来杀。”信伯身量瘦小,皮肤黧黑,说话瓮声瓮气。看起来不太和善,人却是个好人。他家也住在村西头,离集不远,与许用的表姨夫家沾亲带故的,杀猪摊就摆在他家前面,经常给人帮忙,赚个猪尾巴什么的吃。
许蒙听说杀猪,随口问道:“信伯,你家猪年底能杀了吧我听人说你家猪养得好,膘肥得很。”
信伯听许蒙这么说,咧嘴道:“留不到年底了,这个月底就卖了。”
“这么快”良才叔来帮着打热水,笑道,“上次村里不是说要留着祭祖吗”
信伯哈着热气,搓手道:“上个集,有个相猪的看上我家的猪了。今个又来了,磨着我卖,给的价钱还不错。是隔壁镇田员外家娶媳妇,想杀个全猪,我想着人家喜事儿,卖就卖吧。”
良才叔“哦”了一声,拎桶去打水了。
许蒙留下来陪着他说话,闲聊间就说起了他爷留在河堤上过年的事儿,也叹了句他爷的腿和提了句良才叔的建议。
信伯不明白他的想法,只当他是愁钱,搓着手道:“你养的公鸡能卖了吧你要是卖,我给你找人相一下,不叫你吃亏。”
许蒙的公鸡虽说占了村里便宜,用蚯蚓养着,可到底不够日子,并不大,卖不上什么钱。他摇头道:“我打算留两只给我爷,剩下三只年底再卖。”
信伯看水提来了,接过来,对许蒙道:“那中。你卖的时候就找信伯。”
良才叔看着他走了,问许蒙道:“找他干啥”
许蒙把卖鸡找信伯的话说了。
良才叔啧了一声,笑道:“看不出来,老信现在干起了这行。”
许蒙现在和他混熟了,怼他道:“谁能想到你能干起养鸡这行。你又和他不是同行,笑话人家干啥”
良才叔哼了他一声道:“你哪只眼看到我笑话了。我可听你打听膏药的事情,你打算叫人给你爷捎”</p>
许蒙盘算着手里的钱,叹口气道:“只有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