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不宜久站, 没过多时, 陈氏便知趣的搀起乔薇的胳膊, “太子妃怀有身孕, 还是早些进屋里歇息为好。”
那厢陆慎与乔谨一见如故正聊得火热,还是陈氏一席话令乔谨醒悟过来, 轻拍自己的头道“瞧瞧我多么糊涂殿下与娘娘远道而来, 想必早就乏了,舍下有薄屋数间, 殿下若不嫌弃,就请暂住些时日吧。”
陆慎微笑, “敢不从命。”
说着目光就望向乔薇, “累不累”
这般漫不经心的问话, 意思却极为体贴。乔薇深知要是私底下或在京中, 陆慎兴许就亲自过来搀扶了,可当着许多属官臣下的面,他务必得拿出威严来疼老婆固然是项美德, 可时人见识短浅, 没准就觉得太子殿下荏弱可欺呢。
而乔薇也不愿在哥嫂面前同陆慎太过亲近,省得他们都来取笑成亲都半年多了,还这样拆不开, 羞不羞啊
因此乔薇只落落大方的朝陆慎颔首,“妾身很好,殿下无须挂心。”
陆慎这才启步,乔谨则稍稍落后尺许, 让太子先行。
陈氏的手还搭在她胳膊上,乔薇本想说她自己能走,但见陈氏这样热情殷殷,也只好罢了她模糊觉得陈氏有求助自己之意,为什么呢
那叫赵明珠的女孩子则悄悄将一个散发着异样气味的香囊塞到乔薇手里,道“蜀中多蚊虫鼠蚁,太子妃带上这个,便可不惧虫豸叮咬了。”
乔薇不讨厌伶俐之人,甚至喜欢她们个性热闹。魏明欣要不是鬼心眼太多,两人其实也能处得很好,可是这个赵明珠么乔薇就有些摸不透她的用意了。固然赵明珠的行为并不算错,可是这么一来,就显得陈氏这位正经嫂嫂不够周到了。她是不明白这种对比呢,还是有意在她面前挤兑陈氏呢
摸不清对方底细之前,乔薇只能敷衍了事,浅笑道“多谢。”
赵明珠嘴角噙笑,知趣的退到两人身后,不紧不慢跟着。陈氏的脸色则更晦暗了几分。
乔薇捏着那个香囊,原以为这女孩子小题大做,谁知走了才几步路,就有两条通体翠绿的长虫从夹道游过去,身子婉转,夭矫灵活。
乔薇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周遭,倒是个个神色如常,显然早就习惯了,果然是民风彪悍的地界呀
至于陆慎,脸孔则似乎白了些,颊边还有细汗冒出也可能是热的。不过那微微抖动的袖口泄露了他的心事。呃,好吧,看来陆慎比她还要怕得厉害。
乔薇回想起来,记起陆慎对这类长条状的物事颇为抗拒,有几回她亲自挖了蚯蚓想去后院池塘中钓鱼,结果拿给陆慎看时,他当时就掌不住变了颜色,乔薇还以为他是因自己胡闹而气的,现在看来大约也有那几条蚯蚓的缘故。
要是见了真蛇,大约更不知所以了。想来陆慎幼时无大人照拂,许是被蛇虫咬过,所以才怕得厉害。
也不知嘉禾帝晓不晓得儿子的心理阴影,还故意把他派到这儿来想到此处,乔薇不禁心生同情,遂回头道“赵姑娘,这香囊容易做么”
赵明珠怔了怔,继而眉梢爬上一缕欣喜,柔声道“不难的,娘娘若想要,民女趁夜绣一个出来,再装上几味药材就是了。”
她本就存有讨好之意,乔薇这一举措,更令她生出攀附之念。
谁知继而就听乔薇笑盈盈的道“还是不用了,做多了针线难免手脚粗糙,不如你把法子告诉本宫,本宫另外着人做去反而省事。”
一壁细细端详着她,“赵姑娘生得花容玉貌,性子亦好,不知许了人家不曾”
陈氏道“我何尝不是这般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明珠正当芳龄,按说正是说亲的时候,只是寻不见合适的。”
乔薇微笑,“这也不难,太子随驾的侍卫中也不乏家世出众者,料想对得起赵姑娘的人品。”
言语中俨然有强行落锤之意,这回轮到赵明珠脸色发白了,她原本垂着头故作羞赧,这会子却不得不鼓起勇气站出来,咬着嘴唇道“民女只愿长伴老爷夫人身侧,不愿远行。”
乔薇见她神色惴惴,反倒换了一副说辞,半开玩笑道“你既不愿就算了,本宫只是可惜你这番资质。”
竟不再提赐婚之事。
赵明珠方舒了口气,愈发谨小慎微,敛眉不语。
乔薇方才不过是试她一试,哪里真要指婚终身大事是最马虎不得,一个弄不好,便成了结仇。她初来乍到,即便身为太子妃也不能太过任性,总得掂量着来。
不过这个赵明珠的心性倒不能小觑啊,方才她问指了人家没时,这姑娘神色分明羞怯中带了一抹欢喜,直至听说要嫁给侍卫,才故作托辞赶忙拒绝,可知此女眼界高深,颇有鸿鹄之志。
陈氏听了方才一番言语后,则愈发不安,用力捏紧了袖中手绢。
太守府因地制宜,矗立在一处凉爽的高地上,门前值着数竿修竹,一弯浅溪横亘其中,风景宜人。
陆慎尚有正事要打点,随乔谨去堂中叙话。乔薇便跟着陈氏来到后院,陈氏将东边一溜厢房指给她看,道“才命人收拾出来的,地方虽小,好在整洁能够住人,还望太子妃莫嫌窄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