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龙言泽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行兵打仗有天上神明保佑。
阵队冲锋,匈奴万箭齐发,一阵飓风袭来将弓箭刮得七零八散;匈奴欲图袭击后营,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匈奴想引火烧粮,万里无云的蓝天白云瞬间降下瓢泼大雨来……
匈奴各路单于:……见了鬼了。
神迹屡次出现,这让汉家士兵纷纷相信,神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几场胜仗打下来,一扫之前连失五座要塞的阴霾,士气一时大振。
在这种逆天运势天利加成之下,别说是龙言泽,就算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怕是也能成就一段战无不胜的传说。
龙言泽对于这些景象,隐隐能猜出来是谁所为,只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位杨郡王,是如何拥有这种呼风唤雨的力量的。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结合对方一直以来高深莫测的表情,和之前九皇子那最后被一碗水治好的怪病,以及百草堂甚至可以医治死人的绝技。
龙言泽忽然想起在市井中,那些天人下凡的传闻。
总不会……
一向不信鬼神的太子殿下,忽然,慌了。
这是匈奴败得最惨最懵的一次。
纵然他们现在实力四分五裂,但是,游牧民族一向兵力强盛,极其擅长草原作战,就算这次败退,只要修养一年,来年还是能聚齐反攻的能力。
奈何玄学实在要命。
就像上天要惩罚他们在这片土地的所作所为,做什么都不顺。
反观对面汉军士兵,一路势如破竹,失落的五座城池尽数收复不说,更是歼敌无数,将他们击退至以北七百里开外。
匈奴士气低入深谷,不少人起了回程的心。
此番他们精锐全灭,元气大伤,没有百年,怕是缓不过来了。
杨临晗站在琏城不远处的一处峡谷之顶,垂眸看着远处向北溃散四窜的匈奴,从边境呼啸而来的狂风吹得她一身黑袍华服猎猎作响。
那张足以让世人为之倾倒的绝世面容,此时敛去了温和,神色几分冷然。
“锵——”
她将一柄已然生锈地旗帜稳稳插在这片断壁之上,有些残败的旗帜上,绘着一个笔力遒劲的‘冷’字,她轻轻开口,温然的声音荡在峡谷之中。
“安息吧。冷将军。”
“多谢仙家愿意出手相助。”就像是在回应她的话,一个半透明的男子忽然出现在这面旗帜下方,一件银白甲胄披身,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年龄,面容潇洒英俊,不像是个将军而更像是个书生,眉眼之间,透着快意与解脱。
这位就是‘冷洛鸢’的父亲,冷佑君。
因为匈奴之患未除,他执意不肯离开轮回。
冷大将军被擒后,匈奴将其枭首、又将四肢砍断,挂在琏城半月,尸体早已体无完肤,状如恶鬼。
杨临晗是在琏城一座枯井之中见到他,彼时对方浑身血污,附身在这柄锈迹斑斑的‘冷’家旗帜上,只是凭借着坚毅到极致的心智,硬生生没有堕落为邪灵。
杨临晗也费了一番气力,才将这位令人肃然起敬的战神,恢复成原来的俊朗清明的模样。
有些事情,便也明了了。
战神终究是不败战神。
那场导致冷佑君被擒的败仗,究其原因,并不在冷佑君本人。
而是来自下属错误的情报、以及迟迟不至的后援。
换句话说,他是被自己护着的那些人,活生生送到了匈奴面前。
一句功高盖主,盖过了半生戎马和满身刀疤。
“如此,我便终于可以和我的薇儿、鸢儿团聚了。”冷佑君笑着向杨临晗作了一揖,神采奕奕,剑眉之下,却满是对妻儿的思念,“她们,定然等了我很久。”
“你知道了。”杨临晗微微侧目,平静地看着对方,陈述道。
冷洛鸢早已身死,现在那具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异世灵魂。
“那是当然,天下哪有认不出孩儿的父母。”
杨临晗能体会这种情感,却终是没有体验过。
她是个被父母丢在魔兽森林里的孤儿,被当时路过的首座捡了回去。
“是九皇子逼死了冷洛鸢,你的死、她的离去,这大周朝廷,脱不了干系,你……可曾有怨换句话而言,你守在这里,值得吗”
她的声音静如止水,却又透着一丝不易觉察怅然,明明是在询问冷佑君,却又好像,是在向自己求证着什么。
“原来,就算是仙家,也会看不清的时候。”冷佑君目光几分悠远,他向下望去,将这汉家万里河山尽数揽于胸中,他的眼中是足以明晰一切的通达。
“说不怨恨,那是定然不是真的。”
“只不过,我恨的是九皇子,怨的是朝廷,这与我要护我大周子民,有何干系”
……
有何干系……吗</p>
云上星河再次归位,那双浩然眸中再次恢复成了往日的温柔如水,她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了然,几分通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