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都是人生大喜之事。
阿宁站在门边,初秋的风渐渐带了凉意。
眼见着穿了一身红衣的新郎官走近,她平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就在这年的初春,她从西州的漠城来到了京城,认回了失散十几年的亲爹,如今又嫁了一个武状元出身的夫君,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平平顺顺的过下去了吧。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阿宁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迎上去。
突然有个小厮匆匆追了上来,然后对着封无意说了几句话,封无意因为成亲而脸上略带的那丝笑意一瞬间收了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错愕与冷意。
他站住脚步,与阿宁远远对视,似是犹豫了片刻,便朝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一句,匆匆转身走了。
阿宁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只是天色暗沉,远远看了一眼,也看不真切,可能是她看错了也有可能。
“哎!姑爷怎么走了”
徐妈妈也是不解,看着走没了影的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快那侍女到了眼前,行礼道:“夫人,大人突然有事情要处理,今晚恐要晚些回来,大人交待了你不必等他,累了一日早些先歇了吧。”
阿宁很是冷静,并不像一个突然要独守空房的新嫁娘,她问道:“大人可有说什么时辰回来”
侍女摇头,道:“大人未说,但想来此时出去,回来定不会早,夫人累了就先歇着无妨。”
阿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不再多问,便带着人回了屋里。
洞房内,红烛成双。
只是新嫁娘独守空房。
徐妈妈和一众丫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徐妈妈过来安慰阿宁,道:“姑爷这个时候出去,肯定是有公务要事,禁卫军管着全京城的安危,事情不少,姑娘也别难过,一切等人回来再说。”
“徐妈妈别担心,我并没有伤心难过,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阿宁已经洗漱过一遍,现在也简单,换了衣服就上了床。
徐妈妈几人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介怀的样子,这才放了心,伺候着她躺下后这才退了出去。
洞房夜花烛不灭,阿宁躺在被子里,隔着帐缦也觉得挺亮的。
在西州时家里穷,也没有那个条件一晚到天亮的掌着灯,现在这样让她有些不习惯。
地方是陌生的地方,床是陌生的床,被子上的气息也与往日里用惯的不一样,她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脑子里硬生生将最近所有的事都过了一遍也没有一点睡意。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边的打更声都响了几次,阿宁还是没有睡得着。
而封无意也依旧没有回来。
实在在床上躺得难受,阿宁索性坐了起来,她披了衣服下床。屋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她走了几步,过去推开了窗。
屋外月色明亮,风有凉意。
寂静的大地给平铺了满地莹白的光,大概是快要中秋了,月色比平日里都要明亮一些。
阿宁看到正院后似乎有一个小院子,有着爬满了绿藤的花架子,还有石桌石椅,正对面还有一洼小池塘,里面似乎种了些荷花。
她也没有惊动已经睡下的丫鬟和徐妈妈,自己轻轻推了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草木的清香味,闻着挺让人舒心。阿宁走到花架旁的石椅上坐下,夜晚还是有些凉,她又站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拿了下来,折了折垫在椅子上。
池塘里有蛙鸣声,应和着岸上草里的虫鸣,有种别样的宁静和岁月静好。
这安静的夜晚,倒是和西州的夜晚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坐了一会儿,阿宁搓了搓手臂,觉得有些冷,但是又不想回去睡觉,她撑着下巴靠在石桌上,仿佛与这片夜色融为了一体。
一时有些失神间,蛙虫的鸣声突然停了。
四周静到了极致。
阿宁突然从出神中惊醒过来,她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个安宁的小园子瞬间似乎变得陌生起来,前一刻还觉得漂亮的那些树和花藤的影子,似乎也都成了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她为什么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园子里来坐着
黑暗里似乎突然来了什么妖怪,正观察着这一方天地,伺机而动。
周围安静得可怕,她想等着蛙声复鸣,赶紧冲回屋里,然后耳朵里便听到了嘀嗒的水声,有规律的由远及近,细听仿佛是什么地方正踩着水而来……
阿宁胆子不小,但是她也怕鬼,特别是小时候从父兄讲的那些山野精怪的故事,一个一个都出现在脑海里。
她一双眼睛死盯着前方,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
突然那声音便消失了,她绷紧了心弦,还不待看清有什么,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吧嗒一声摔在了她面前。
“……!”
阿宁被吓得一声尖叫堵在嘴边,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石头。
不过那东西也没有动弹,似乎是受了伤,阿宁闻到了血腥味。
过了一会儿,那东西没有动静。她终于也缓过了那股惊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东西是个人形,包在一团白衣服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个人。
她伸出脚尖踢了一下,那东西依旧没动。
阿宁咬着嘴唇,轻轻往边上走了两步。四周的蛙鸣声又响了起来,阿宁似乎被壮了胆,她想回去叫人过来,但一想不妥自己走了两步,又靠了过去。
那是个男人,双眼紧闭,似乎晕了。
不会是死了吧</p>
阿宁探出手指头,想要试一下他的呼吸,手指还未碰到他的鼻端,这人毫无征兆的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