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余余顿觉局促。出租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摇下车窗问他俩:“走不走”
关铭当机立断,说道:“走吧,上车。”
郑余余感觉这人真是风风火火,根本不跟人商量,他从刚过来就一直被牵着走。
“郁金花园,”关铭对司机说,然后回过头来问郑余余,“先去我家吧,行吗”
郑余余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礼貌地说:“这不太好吧太打扰了。”
“没事,”关铭说,“别住宾馆了,不干净,明天公休你再找房吧,我可以帮你问问,说是新城区有单身公寓来着,张智障说了一嘴,我没着心听。”
郑余余就算是真的冲着关铭的名号来了武羊,也知道关铭如此热心是不正常的,果然就听见关铭问:“郑老是你什么人”
郑余余心想果然如此,他爸还是替他交代了。
“有点亲戚,”郑余余简洁地说,“是郑老麻烦你照顾我了吧”
关铭说:“说了两句,不怎么麻烦。”然后便低头看手机回信息。
郑余余感觉这人个人风格实在太明显了,完全活在自己的节奏里,这或许是人格魅力吧,但是太强烈的人格魅力很容易带有一些攻击色彩,让人感到冒犯,郑余余自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消化了一下。
两个人在路上并没有寒暄,郑余余看着车窗外,这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他会在这里度过半个学期的时间。
人的一生要遇见几座城市郑余余第一天来到这里,马上又要寄人篱下,多少有点感触,这是他人生的第三座城市。
关铭问:“能吃辣吗”
郑余余回过头:“可以,现在去吃饭”
关铭给他看了眼手机,是一份酸菜鱼的外卖的订单,关铭说:“送完你我得去上班。你先吃吧,吃完了想来就来,不想来今天就别来了。”
郑余余怎么可能第一天就逃班,这话也就听听得了,然后说:“谢谢哥。”
“嗯。”关铭不怎么热情。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郑余余想,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见
随后他又觉得这不至于,应该是关铭就是这样。
关铭的家是两居室,有一个小厨房,总体上看不超过八十平,软装一般,似乎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电视的背景墙还是红色的玻璃,上头的亮片仿佛是从ktv的沙发上扒下来的。郑余余快速地浏览一遍,得出了品味一般的结论。
一个单身汉的家,沙发上还堆了换下来的背心t恤。关铭随手收拾了下沙发上的衣服,揉了把有些长的头发,说道:“坐。”
郑余余拦住他说:“我来吧。”
关铭便把行李箱递给他,说:“你住这间,被褥在衣柜里,自己找吧。”
这间房间比较小,像是做书房用的,但关铭在里头放了张床,地上还堆了一个懒人沙发。
关铭说:“就这样,一会儿外卖来了你开下门,我走了啊。”
郑余余脱口问:“你走了”
关铭一歪头,示意你还有什么问题。
郑余余确实没什么问题了,只好说:“那你慢点。”
关铭没觉得自己把刚认识的陌生人留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问题,什么也没交代,转身关门,自己回去上班了。
只余郑余余坐在沙发上,有些恍惚。
他现在在关铭的家。
这应该是全款买的房吧,郑余余想,不知道他一个月工资有多少。
总之,关铭此人果然不一样。
东北农家菜饭店内。
郑余余说道:“你当时忘了给我留钥匙。”
“我怕你吓着,”关铭说,“故意没给的。”
郑余余:“吓着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跟看诈骗犯没啥区别,”关铭把烟头按灭,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着了,“我把握了一下度。”
郑余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个,乐了:“我当时确实觉得你挺神经的。”
“真是因为郑老交代的吗”他调侃,“不是因为你见色起意吗”
关铭扫了他一眼,郑余余以为他要损他自作多情,关铭却说:“多少有点吧。”
郑余余有点意外,“哈”了一声,倒是没话说了。
关铭:“怎么着,不好意思了”
“多少有点吧。”郑余余把这句话还给他。
俩人现在已经两瓶白酒下肚,又把一提啤酒喝得只剩了两瓶,郑余余是天生酒量不错,关铭酒量没比郑余余好多少,但不上脸,所以看着还挺正常,郑余余没有什么逞强好面子的习惯,说道:“我去上趟厕所。”
关铭挥了挥手,让他去,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
郑余余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放水的时候慢慢地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其实是有些话不该说的,但是俩人都挺松弛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喝酒喝多了就会肚子撑,尿出去就能醒一半,郑余余稍微清醒了些,但那根神经却紧绷不回去了。
他们俩选了里头的隔间,郑余余回去的时候看见关铭自己坐在座位上,手边是一堆烟头,他微微皱着眉头,那氛围似乎像是沉重。
“你什么时候抽烟抽这么凶”
关铭抬头看了他一眼,周围的气息活了起来,无所谓地说:“找点事干,嘴闲。”
“这菜多了,”郑余余说,“堵不上你的嘴”
关铭可有可无地把烟掐灭,倒是不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