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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虞听见梅子便唇齿生津,硬是缠着张休复给买了。梅子酒不醉人,纯粹是喝个意思,入口生津,甜酸美味。
于虞有心思,看着皮影戏闷头喝了小半壶,少说也得有六两。好巧不巧张休复也有心事,一时不察小姑娘喝了那么多。
于虞唇齿间满是酸气,捏了块儿凤梨酥想压一压。
没成想,一口下去便呜咽出声,泪花霎时冒了出来。
“怎么了”张休复侧头看,一见小姑娘眼里亮晶晶的噙着泪,语气也焦急起来。
于虞把凤梨酥放回碟子里,伸手抹了把嘴角残留的饼渣,都拾掇好了才呜呜咽咽的开口,口齿不清的说:“牙…牙酸倒了……”
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腮,可怜巴巴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欺负了。
她方才一口下去,牙酸软的不成样子,那股劲儿直往上冲,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冒出来了。
张休复:“……”
他捏着少女两腮叫她张开嘴看看,想了想也没什么辙,只能执着茶盏递到于虞眼前:“喝口茶缓一下……”
于虞牛饮了一盏茶,酸劲儿还没缓过来,她抽抽鼻子,小声说:“……先生,我方才在想昨日的事儿。”
张休复也是在想昨日,不过看这幅情形,他想得和小姑娘不太一样。
他想的是……回燕京的事儿,他的燕京之行大概花不了多少时日。
沈嘉齐是谨慎的人,此事牵连甚广,他查出什么也不会没准备就上禀皇帝公之于众,其中的利害得失难以言表。
但是,若提早有了准备,想摧毁建和帝对左侍郎的信任,不算难,现下已经有了部分证据,沈嘉齐还在查,所以翻案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可,哪怕会翻案他也定是不能继续在朝为官了。
当然,并非是律法不允,翻案之后,建和帝多半也会叫他继续任职,面上要过得去。
可只要他在燕京为官一天,便无异于时时提醒皇帝他犯过的错误,可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这种情形下,他怕是只能做个无为的官,好无用武之地,上谏也不会被采纳,不如在平阳做教书先生。
这是已经定下的事儿,张休复现在担心的是……该如何告诉于虞,他不想欺瞒小姑娘,但告诉她,于叔于婶特意不告知她的工夫就白费了……
他今日一直在寻思这件事儿,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过,这是后面要解决的事儿了。
眼下——
于虞回身跪在木椅上,木椅硬实,张休复自然而然的伸手垫到她膝盖上:“想了什么”
“我和…江晓焕没什么……”小姑娘将下巴抵在男人肩上,食指摁在椅背上一下下的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先生说,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反正…我和他聊过,说的挺明白的。”
于虞其实拿不准张休复到底看没看出来,但她直接是看出来了,便想剖白了讲出来。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于虞小幅度晃晃脑袋,觉得不舒服又抬起头:“嗯,那就好…我就是怕先生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张休复缓缓重复了一遍,而后颇为苦恼的皱起了眉,坦诚道:“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原本张休复不想提着一茬事儿的,他心里大约有数,于虞在这方面是再坦诚不过的人了,喜欢不喜欢都会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
但他昨日见到两人熟稔的说话,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泛酸。
这不是小姑娘做错了什么,是他自己的问题,所以便没提。
因为,哪怕小姑娘现下直白的说清楚,他还是会…不舒服。
楼下大堂戏已经演完一出,现在演得是《踏摇娘》。
一个低沉的男声徐徐道: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梆子声轻缓,整个茶楼都安静下来。
于虞眼睁睁看着张先生皱眉自嘲:“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这般不讲道理了……”
她眼见一个温柔自持的男子变成一个苦恼纠结的小孩儿,犯了错不知道要怎么改一样。
我懂的,我都懂。
“先生……”于虞低声唤,凑上前去,两人面庞相隔不过几寸,她错开男人笔挺的鼻峰,贴上他的唇。
这次不是敷衍的弥补了,而是实打实的缠绵交颈。
——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你蓬松的乌发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
张休复有一瞬间是看不清的,大概就是戏文里讲的乌发涨满眼帘,只能隐隐看到小姑娘的轮廓,然后她甜软的嗓音慢慢讲障碍物抹去。
他看见她的笑。
“延清哥哥……”
小姑娘眼睛弯成月牙,她贴在张先生唇边小声道,两人气息交织在一处。
昨日沈嘉齐临走前调侃了一句“看看开了窍的男人有多可怕,人小姑娘叫我声哥哥都不乐意”。
张休复,张延清。
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戏里还是戏外,甚至怀疑自己是身处梦中,他伸手轻轻环住小姑娘肩背,想要就这样堕入梦里,醒不过来都没关系。
两具炽烈的躯体紧紧贴合,连心跳和呼吸都是一样的频率。张休复在她唤出这句时,缓缓阖上了眼。
张休复一手环住小姑娘的腰,一手揽过她肩背绕到后颈。
他像初识情爱的少年,耳朵红了个透,或者是哪个什么奇妙的叫人搞不懂的“传染”,将酒气传过来了
厚实的冬衣都挡不住灼人的体温,热气仿若能蒸出来,燎烘着他每一寸肌肤,直侵血髓骨肉。
——哪怕再有一丝你那呼吸间的微风,我也要跌入你的深渊……
——任什么衣锦还乡,任什么荣耀故里,任什么结发夫妻,任什么神明责罚。它们加起来也抵不上你……
是戏词还是心声
谁还分得清呢。
人生百年,不过须臾。
悠悠岁月,尽付此间。
皮影戏一直演到戌时中,但俩人显然是没有心思看了,絮絮的说着话,情人间聊天,再无聊的话都说的来劲。
于虞畏在张先生怀里,伸出小拇指给他看。
“先生的手指好直啊,我小拇指有点往里弯……”
“我小时候食指有点儿弯……”张休复攥住小姑娘的手。
“怎么直的”
“嗯…大概是写字写多了……”
“……告辞。”
“你要是把心思搁一点儿在读书上……”
张休复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截断了。
“不行,我在书院没法子用心读书……”
“为何”
“美色所祸。”
“……”
说着说着话,小姑娘声音越来越来,脑袋也一点一点,张休复把她摁到自己肩上,没一会儿于虞就睡着了。
回家是张休复将人背回去的。
戏散场,张先生给她披狐裘时,她迷迷糊糊睁了下眼,被人背到背上没多久又睡过去了。
一直到回家躺在床上都没醒,真是一夜好眠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踏摇娘》是引用
眼尖的小可爱可能看见了……我原来的评论是九点更,后来我意识到九点够呛,就把评论换了╭°a°╮
今晚……我争取十二点之前更新,不拖到凌晨。
嘉衣实名制咆哮:“你们倒是看皮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