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恒卓然时,江锦并不感到意外。
她下车小解后迷失在浓雾中, 即刻明白这是游弋耍的小把戏。她根本不信游弋的那套鬼话, 对方能玩出死而复生的花样, 怎么可能朵小白花
不过她已经看出来了, 游弋和方一晴搞到了一起。
现在,方一晴恐怕是活着的八个人中最安全的一个。
所以哪怕身在迷雾中, 江锦一点也不怕。
游弋想对她动手, 她就再和方一晴互换呗!
“阿然。”江锦开心地跑了过去,扑入恒卓然的怀中。
恒卓然和从前一样,依旧温柔地环住了她。
“一直没见你回来。”恒卓然言简意赅。
江锦埋在他的怀中嘻嘻一笑:“这雾是游弋的障眼法, 他不让我回去,我也没办法。没想到他这么贴心, 又把你送来我的身边。”
“你依旧觉得这一切都是游弋耍的花招”
江锦抬起头, 用手指亲昵地点了点恒卓然的额头:“难道你还信了他”
“他说的很合理。”
江锦的手指下滑,点住恒卓然的唇:“说, 不代表一切。阿然, 任何人都可以编故事,好听的故事,合情合理的故事。省略几个细节,添油加醋, 打乱时间顺序,黑也能变成白。”
“你是说……”
江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我们身在他的故事中,不该听他说,而是要去看。一开始的黑白空间中, 他所演绎的那场别开生面的舞台剧,虽然仅仅是个黑影,但我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疯狂。”
江锦再次埋入恒卓然的怀中:“……他绝不是一个小可怜!”
“阿然,游弋——这个游弋……”江锦说到这里,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奔溃。她放在恒卓然后背的手渐渐用力,攥紧布料的指关节泛白:“我大意了,游弋是我从始至今遇到的异端中最难缠、最强大的一个。我早该想到,这么多七人组合死在了这里,他们的体内都有死水,如果这些死水全被游弋吸收了……他——我——”
似乎感受到江锦的痛苦,恒卓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江锦快速喘息了几声,稳住情绪。她说:“但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死人脸把我们丢来这里的原因。”
“原因”恒卓然微蹙眉头。
“什么也不懂的七人组,落入游弋精心编纂的故事中,下场会怎样他们连自己进入了什么地方都分不清,无非是一群一群来送命罢了!我不知道死人脸在打什么主意,但我猜他想让我们做夏深的引导者。”
“夏深”
“我们的能力无法和游弋相抗衡,如果想从这里离开,只能指望夏深。一万的积分,夏深体内的死水怕是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只需要一点点的‘引导’,死水就会朝着夏深‘想象’的方向奔流而下,从而获得打破这个独有空间的能力。”
恒卓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道:“但你最讨厌受人摆布。”
“对!”江锦咬牙切齿,“这些混蛋一个个都在耍我!游弋也是,死人脸也是!如此复杂的局面,哪怕来一群旅行者,只要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能力,就不能破游弋的这一局。所以死人脸才会把我们丢来这里,从旁协助!他了解我,知道我一定会对这些人感兴趣,从而发现积分和死水之间的关系。
“夏深是他特意安排在里面的!也是唯一能破局的关键!我们只有去引导他,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江锦恨恨地说:“但我才不要遂他的意!我才不要引导夏深!”
“可是,无法打破游弋的独有空间,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江锦听后,流露出少见的软弱:“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
————
说完自己的制敌妙计后,方一晴满怀希望地看向游弋。
仿佛不敌方一晴热切的期待,游弋缓声道:“那我试试看吧……”
听到游弋的应许,方一晴开心极了,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猜想。
与方一晴相反,游弋显得很平静。他突然问:“晴晴,我听镇民们说,第一个庆典夜江锦与你互换后,你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
方一晴一怔,答道:“那是杜晨。”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这个说来话长……”
方一晴看出游弋想知道这件事,于是大大方方讲述起自己在前几个梦境世界的遭遇:“……这么一想,我的新能力和你好像啊!你能让镇民在你的意识中永存,何欣姐姐和杜晨能跟随我左右哈哈,说不定你也能跟着我离开呢!”
方一晴刚一说完,立刻反应了过来。她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急道:“呸呸呸!我刚刚在胡说八道!你会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怎么会跟着我一起走!”
游弋笑道:“如果我死了,你愿意像接纳他们一样接纳我吗”
“不许胡说!”方一晴鼓起腮帮子,看似有些生气。
游弋知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阵,方一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睡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喊你起来。”游弋贴心地说。
方一晴也不客气,她躺倒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真奇怪,明明和你认识不久,却总觉得你和何欣姐姐一样,都是温柔的人呢。”
游弋神色晦暗:“我不是。”
方一晴吐了吐舌头:“高冷的小大人,害羞了”
游弋被她逗笑:“别闹,快睡吧。”
“嗯!如果你累了就喊我起来,我替你守夜!”
————
待方一晴睡熟,游弋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他离开客厅,客厅内的灯光一瞬间黯淡下来,大门也随之缓缓关闭。
走廊上,凭空出现一团黑雾,黑雾逐渐形成一个人形。
那是跟随在游弋身边的管家——徐叔,本名徐盛。
游弋盯着客厅的大门沉思,一言不发。
徐盛弯下腰小声建议:“主人,如果喜欢她的话,就把她留下来吧。”
游弋听后回过神,他摇了摇头,说:“鲜花不宜久存,只有在枝头才能长久绽放。何况……”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年级大了,不适合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在一起比较好。”
徐盛听后笑道:“主人又在说笑。”
“哪有说笑,七十大寿都过了的人,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徐盛听后微微一叹:“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游弋刹那间被黑雾包裹,身形逐渐拔高,随后恢复成年人的姿态。
他黑发黑眸,衣装得体,浑身上下收拾的一丝不苟。像是一个人偶,却比人偶更加精致。他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总是显得有些冷漠,距离感极强。
看到这样的游弋,徐盛蓦地单膝跪地,对游弋说:“主人,那些年我们的确做得太疯狂,无视了您的意愿,造成如今的局面。我等不敢祈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今后能够顺应自己的心意,过您想要的生活。”
他是看着游弋长大的,从一个小小的男孩,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游弋瞥了眼徐盛,淡淡道:“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我早就看开了。”
“可如果您看开了,为什么总是演绎着这四幕,我们不明白。”徐盛垂着头,不敢去看游弋。游弋先前说与方一晴听的那四幕,每有外来者进入,就会上演一遍。导演从来不是镇民,而是游弋自己。
徐盛不在意游弋与外来者如何解释这件事,他在意的是游弋本身。
他害怕这一切成为游弋不可解的心结……
“你想必有自己的想法,说来听听”
游弋向古宅深处走去,徐盛急忙站起来紧随其后。</p>
“我们认为您无法释怀我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徐盛似乎难以启齿,“所以才设下这四幕情景剧,时时刻刻提醒我们应当侍奉您,而不该妄图操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