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真醒来的时候,天色正暗。
卧室里并没有开灯,视线理所当然的是一片昏黑。
乔真看着陌生的卧室,以及室内陌生的家具的摆设,怔神了几秒后,逐渐找回了意识。
房门紧闭,但这厚厚一层的木门并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她正是被门外一对男女的争吵声所吵醒。
“真真应该跟我,我是她的妈妈,她说过就算我们离婚也是要和我一起过的!”
“你有什么资格要真真,你给得起真真衣食无忧的生活吗,不说别的,就说真真每个月三千块钱的钢琴班和舞蹈班的费用你给得起嘛!”
“乔建东,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不能赚钱,没法养活我自己的女儿?”
男人的声音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明显的不屑。
“你只会花钱,只会每个月买新包新衣服,化妆品一大推储物室都放不下,家里赚钱都是我赚,回来却连顿热饭也没有,季淑媛你说你还能做什么?那四五千块一个月的设计师工作?”
“你认为我没用,所以心安理得和你那个女下属眉来眼去!乔建东我告诉你,我再怎么没用也比你好,你都出轨了别在我面前假清高!”
女人的声音尖细又高亢,一声比一声洪亮,男人也不甘示弱,二人的声音几乎要把天花板都要刺穿。
乔真的耳朵也不好受,因为她的身体从未像如今这般脆弱。
是的,在乔真看来自己现在简直就如瓷娃娃似的,随便一点小事故都足以让这具身躯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身体,刚刚醒来让她颇有些措手不及。
暂且先不理会门外男女的争吵,她觉得原来的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紧闭房门,关上了灯,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枕头边还洒落有零散的安眠药片。
直到乔真醒了过来。
她试着扶着床起身,纤细的手脚柔软的不像话,颤颤巍巍的站都站不稳,似是醉酒的情形,她花了些功夫终于立起来,体内的安眠药成分很是足量,由此带来的不适不会马上就消失。
于是收获新身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迅速解决后顾之忧,她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电灯的开关,啪嗒一下,清脆的声音落下后,昏暗的卧室内终于重现了光明,她找到塞在书桌下的垃圾桶,用食指伸进喉咙,稍稍用力压下舌根后,将胃袋中的酸水和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都吐了出来。
这是一种最为简单的方法,只要可以忍耐下小小的恶心和反胃感。
但就是走了几步路后胸腔内的心脏开始急促的跳跃起来,如同打鼓般,扑通扑通几乎要穿过肋骨透过肌肤直接蹦跳出来。
她何时如此虚弱过!
乔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轻信了主神的话,本以为能带着自己的身体回到这个世界,却不想主神嫌麻烦直接把她的灵魂剔出来,随意找了个刚死的壳子把自己塞了进去。
但是现在也没有让她可以嫌弃的机会,能够回到这个世界,这个生养她的世界,有与思念的家人重逢的可能,就已经足够令她感激。
索性这个壳子的外貌并不算差,让颜控的乔真也挑不出多少错。
她看了眼衣柜镜前的自己,身形单薄,小脸苍白,尖尖的下巴带着几分娇弱,不过眉眼却是极是清美,宛如远山的黛眉,轻轻盈盈地笼着,猫瞳儿般的双眸乌黑湿润,含着微微的水光,清澈又明亮,略略瞧人一眼都似有欲语还休之意,比之乔真自己本来妖妖娆娆的壳子也只是气质上的分别罢了。
她闭上眼睛,在慢慢习惯身体之后,逐渐也将原来属于自己的力量慢慢找回来。
乔真本来也算是个普通的少女,除了原生家庭比较富裕,自身条件也很不错以外,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除了遇见了主神,被强行拉入传说中的主神空间以外。
她现在回想起曾经,但连记忆都变得非常遥远了,在主神空间里,她从一开始懦弱到见血都要尖叫,到已经可以将杀戮成为一种本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光阴。
她也许是幸运的,一开始的二十人小队,经过团灭任务却阴差阳错只活下她一个人,然后再次加入队伍,与更多的同伴相处,一路走过来,身后尸山血海,最终她发现她只有她一个人。
乔真不知道自己崩溃过多少次,她没有数过,因为主神空间中的回复光束,每每在她崩溃后自残乃至自杀,总能被救回来。
每一次经过光束的恢复,她的心就硬上一分,直到几十次,几百次后,她的心也就冷成了冰棱,硬成了磐石,再往后便没有那么容易绝望了。
没有绝望也就不会再崩溃,在主神空间的九百九十七年,她守着唯一一个回家的愿望,也终于得到了实现。
她想她是高兴的。
她真的是高兴。
乔真感受到从灵魂深处涌现而出的力量,这是她的灵力,她从主神空间兑换的力量,因为主神颁布的任务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各种灾难恐怖片,灵异鬼片也不少,作为敌人的鬼怪的克星便是具有消除污秽诅咒之能的灵力。
虽然因为这个科技侧世界对外来神秘侧力量的禁锢,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到自己全盛时期时,不过仅仅只是引导几分灵力治愈久病的躯体还是不难的。
这个世界也并没有主神空间那般极端危险,她也不想搞事,毁掉这个平平静静的世界,就这么学习一个普通人安分度日的话,也没有多少需要用到力量的时候。
也许她可以按照原主的轨迹,上上学,补补课,调理调理身体,有空回去京都看看自己本来的父母,若是过得好她也并不是一定要去打扰他们。
这就是岁月静好啊。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畅享,也因为灵力的治疗,身体上的不适感明显减轻了许多,就连门外夫妻二人争吵的声音也不似那么聒噪了。
乔真终于把房门推开来。
梳理好原主的记忆,她穿着拖鞋走出来,客厅里站着的男女几乎同时看向了她。
“真真,正好你来说说看,你到底要跟妈妈还是跟你爸走!”
女人相貌秀丽,打扮的也十分精致,很有些贵妇人的优雅,只是音调仍然尖锐,显得歇斯底里。
女人叫季淑媛,现在是她的“母亲”。
乔真露出与原主以往一般委屈的神情,双眼犹犹豫豫地在父母二人之间徘徊。
这对夫妻以往感情就不是很好,现在也已经闹到彼此快要决裂的程度,不过平时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不错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和平商量离婚后,却对女儿的抚养问题吵翻了天。
他们都想要乔真的抚养权,不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已经闹了好几天都没有得到令二人都满意的结果。
原主也是天真,这件父母为她吵闹的事,在她看来却是非常严重,她舍不得父母中的任何一人,做不出抉择,死死不肯同意父母离婚。
可是哪怕这对夫妻平时是娇惯女儿的,却已经忍受不了彼此,发誓非得离,也顾不上女儿夹在他们之间的感受了。
终于原主受不了他们的纷争,还钻进了牛角尖里,按照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说法,居然吞了半瓶安眠药,也许她只是想要吓一吓父母,让他们不要离婚,不过很显然她服用的安眠药早就过量了,让乔真可以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