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娅进来了,一眼看见一身戎装的陈项,忽然愣住,脸色大变,大眼睛里冲上一层泪水,嘴唇不住的颤抖。
陈项吃惊,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丽娅眨了一下眼睛,两大滴泪水滴落尘埃,再次抬起头来,这下看清眼前男子是陈项了:“嗯,没什么.....你这身衣服,好看。”
陈项盯着她看,心中惊疑。
丽娅顾左右而言他:“嗯,你这吞肩上的虎头,是真金的”
大周的铠甲也是仿突厥骑兵的,突厥部落的图腾是狼,吞肩用的狼头,于是大周吞肩就用虎头。萧崇远镇守边关十余年,年轻时的萧崇远英姿挺拔,容貌却十分俊秀,于是领兵出战的时候就带了一个有面罩的虎头盔。久而久之,萧崇远就得了一个猛虎将军的称号,手下将士被称为猛虎军。
陈项看看自己的两侧吞肩,确实很精美:“不会吧。嗯,是银鎏金的。”
丽娅笑:“真奢侈,普通将士的吞肩都是铁的,将军的吞肩也不过是铜的,时间长了会发黑发绿。你用银的,还鎏金。”
陈项狐疑的望着她:一个妓院出身的女子,怎么对战甲的细节如此清楚。
丽娅见陈项这么盯着她看,忙乱找话题:“嗯,你这朝服是三品服饰啊,你比你爹的官都大了。”
真是言多必失。要知道玉门关刺史作为边关的最高军政长官,也不过正四品。这丽娅说是长于妓院,十二岁离京,久居西域荒山,却能辨识朝服的品阶,谁教她的
陈项心中存疑,脸上一点不露,笑道:“那是随口瞎编的。我爹官拜一等骠骑大将军。皇上封我爹为卫国公。”
下面有句话陈项没好意思说:这官职爵位可是可以世袭的哦。
丽娅大吃一惊:“你爹是陈元哲。”
在城门处见过金龟牌后,丽娅确实一直在思考陈项的真实身份,但是威德帝身边陈姓的亲信重臣有两三个之多,丽娅不能确定是哪家。
陈项见丽娅直呼自己爹的名字,而且声调里敬意缺缺,多少有点郁闷:“怎么了,我爹是卫国公,让你很吃惊么”
“嗯,”丽娅支吾,“你为人倒是跟你爹不太一样。”
陈项快跳起来了,这算什么话:“怎么,你知道我爹为人”
丽娅瞟了陈项一眼:“你爹名声很好么”
陈项气晕:“我爹名声不好么”
丽娅耸耸肩:“那就很好吧。我一介草民,又是个女子,哪知道这些。”
丽娅自顾自走掉了。陈项在厅堂里倒反而发了一阵呆,什么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好在,不久手下就送来了玉门关刺史的公函,说已经在府衙恭候他了。
陈项让手下捧着圣旨,自己上马,带着几十个盛装的金甲暗卫当随从,威风八面的走了。
陈元哲总掌天下兵权,理论上来说,连萧崇远都是他的部下。陈项又是皇亲,又是钦使,玉门关刺史自然是列队相迎。
陈项见玉门关衙门迎接自己的仪仗倒也排场十足,感觉这段日子以来饱受摧残的身心治愈了不少,终于重新找回了自信,情绪大有好转。
陈项出关前就见过这个玉门关刺史,此次不过是例行公事。陈项让玉门关刺史为自己的马队准备车马,入关后,再用骆驼就速度太慢了;另外就是,陈项有一封公函,需要用八百里快递传报皇帝陛下。
公事办完,陈项告辞回驿所,刺史一路恭送到门外。
陈项的手下却暗暗递过一封信来。
此事天色已暗,陈项在火把下扫了一眼信封,只见上写:长安平康里红香阁香红亲启。
陈项眼皮一跳,立即将信掖在自己袖中。
回到官驿,陈项将门关上。丽娅封信用的是米饭粒,陈项小心的用匕首尖一挑就开,从里面倒出一张信纸和另外一个小信封。
陈项心头一动:果然。
陈项先扫了一眼小信封,只见上面就写着三个字:父亲启。
陈项皱了皱眉头,把信封放一边,先看那页信纸。这页信纸是写给香红。丽娅称香红为姐,自称为妹。
勾栏中的女子年龄是大忌,所以彼此不用姐妹称呼,直接称名字又太不客气,于是发明了一种很有特色的称呼“哥哥”。彼此见面互相叫“xx哥哥”,自称“弟弟”。所以白居易诗中,歌女自述“弟走从军阿姨死”,指的不是弟弟去当兵,而是同一教坊里的年轻姑娘去当营妓。
丽娅称呼香红为姐,如果不是真的关系特别亲密的话,那就是表示投靠和奉香红为主的意思了。
陈项往下看。果然,丽娅在信中表达了自己前往依附的意思。信中有一句“凡事皆听姐姐吩咐,绝不挑三拣四,无理取闹”,看得陈项又好气又好笑。信落款处写的是:妹丽娅敬上。然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家书一封,烦姐转交,万谢。
没写转交给谁,也没写地址。
这就是说香红是知道丽娅父亲是谁的。丽娅确实是说过,香红支持她万里寻父,于是她才离的京。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香红始终知道丽娅父亲的行踪,这点比较奇怪。
陈项又去拆那个小信封,发现小信封只粘了一粒米饭,用手指头一拨就开了。
丽娅这封信极其简短。</p>
“父、兄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