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阶似血。
美人阁内,香炉不知被何人悄悄点燃,残存的香料卷了几丝萎靡的气息,却勾的人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双颊飞红。
满室情.欲。
女子着了一袭红衣袅袅上前,莲足巧迈,脚上的铃铛咣啷作响,却无缘无故地听得人心神发慌。须臾,她轻轻挑起一双绝美的凤眸,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思美人,对方直瞪着双眼,满脸惊恐。
江非倚施施然在那张檀木椅子上坐下,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了勾思美人的下巴。
“说吧,那日陛下着的是什么颜色的束带”
“回娘娘,红、红色……”颤抖着身子,她说话突然没了底音。
“红色”
红衣盛装的女子轻轻顿了顿首,方一转头,满头的珠宝在烈日的灼耀下折射出盛气凌人的光芒。
身后的侍女见机立马从一碟绸带中挑出那条最奢靡的红色,思美人浑身一抖,转眼之际,那绸带便已轻飘飘地落于她的脚前。
“娘、娘娘”
思美人往后缩了缩,江非倚身后的侍女却立马一拥而上,狠狠地把思美人摁在地上,叫她动弹不得。
江非倚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轻轻侧了侧首,吹落了身上的落花屑,满室燃着的情香令她的脑中有些轻微的眩晕,片刻,她抬了手,欲推门而去。
“俪、俪妃,我好歹是皇上封的美人,你、你怎么敢!”被死死压在地上的思美人不甘心,朝着红裳女子的背影尖利出声。
“美人呵……”
她的脚步顿了顿,半晌,戏谑回眸,美艳的眸子里尽是嘲讽。
“他的皇嗣本宫都敢杀,何况你这一个小小的美人。”
闻言,思美人的俊俏小脸顿时变得苍白如纸,身子也紧紧一缩,声音却逐渐变得没有了力道。
“俪妃……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江非倚仍旧面不改色,一袭红衣在斜阳下妖艳非常,没来由地,她想起了大婚那日,面冠如玉的魏琅一手揭开她的大红色盖头,嘴角噙着的笑意是世上少有的温柔。
眸光似墨,唇色如樱。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迷离,恍若江南上空升起的层层烟雨,丝丝醉人:
“本宫若怕遭报应,便也没有今日的俪妃了。”
抬脚出了房,门扉被人毫不留情地关上。一阵哭天喊地之后,里面的喧闹声逐渐停歇,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贴身宫女黛舞满手鲜血,朝她点了点头。
很好,又死一个。
她缓缓合眼,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神色恍惚地睁开眼,朝黛舞探了探手,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起轿罢。”
在黛舞的搀扶下,江非倚稳稳地上了轿子。虽位列四妃,她却用的是宫内女子最好的仪仗,轿子前的小太监拖足了长长的音,做足了架子,终于捏着嗓子喊出声:
“起轿——”
大红色的轿子刚被稳稳地抬起,迎面正好撞上一队仪仗,最前方端端坐着一个月华色衣裳的男子,一双精细的眸子正细细打量着她。
须臾,一阵温朗的男声陡然从身侧传来。
“今日俪妃又加害了朕的哪位妃嫔”
她睁眼,正见魏琅一袭月华色龙纹衣衫不知不觉出现在自己面前,面色不悲不喜。
江非倚并不急着回答,却一下子笑得媚眼如丝:“臣妾加害了谁,陛下进去一看便知。”
“俪妃可知,她是太傅之女。”
魏琅轻轻抬了抬衣袖,宽大的袖摆上纹着繁杂的云纹图案,衣袂飘然,无风自扬。他面色却是以往的波澜不惊,江非倚即便再多活了一世,也无法从这个男人脸上窥看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仿若是永远都有着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如若不是上辈子亲眼见证了整个江家是怎样在他那一笑倾城的面容下灰飞烟灭的,她恐怕还要在这温柔乡中沉溺一辈子。
“太傅之女”她轻哼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不过是个庶出罢了,太傅府邸上上下下数十位子眷,不缺她这一个不争气的庶女。”
目不斜视,也不下轿朝魏琅欠身,江非倚兀自揉了揉太阳穴,眼波流转之际,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孤戾。
“臣妾身体不适,先行……”
话音未落,魏琅突然低低地咳了一声,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她的秀眉微微蹙起,却见他悠然下轿,旋即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竟上了她的轿子。
江非倚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懒得去给他挪位,他低低地轻笑了一声,轻轻握住她的柔夷,好在轿子宽敞,他也能挤下。
悠悠然开口:</p>
“摆驾玄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