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来喊他,”珀西瓦尔说,“请你不要看……”
“你跟我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池清小声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大了。”
面前的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说,“我只是——”
一阵尖利的金属噪声从耳边骤然炸开。
像有巨大的爪子撕裂钢板,有锋利的指甲划开铁皮——这噪音钝重又刺耳地响起,一下又一下,仿佛一把钝刀在自己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池清死死捂着耳朵,一转头,看到自己亲手堆起来的那堆路障被整齐地裂为两半。
又是一声尖锐的噪音,一道平整又巨大的刀痕在杂物堆上绽开;一辆不锈钢的手推车被从中穿过,轻轻松松,好像只是切开一个蛋糕。
“……她来了!”说完这三个字,珀西瓦尔立刻把池清推到旁边的桌子底下,然后飞快地拉来一辆最近的推车,卡在桌子和过道之间的空隙里,把池清拦在座位旁。
“你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看!”珀西瓦尔说,“不要看!”
“你要叫梅林”池清说,“可是节制已经来了,他不是会被——”
“我已经来了,”熟悉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并且我很生气。”
——“咔嚓”。
池清旁边卡座的椅背突然崩裂了,皮革、海绵,以及用以支撑的铁板齐齐断开,留下一道笔直的刀痕。她尖叫着蹲下,本能地在角落里蜷成一团。
——“咔嚓”。
这一次被剪断的是餐桌,玻璃台板和桌布一起一分为二,碎片像饼干屑一样扑簌簌地落下。
——“咔嚓”。
椅子的扶手。
——“咔嚓”。
成排的行李架。
节制的每一刀都落在池清附近,又正好与她堪堪擦过。这已经不止是威胁——而是戏弄。
是报复和发泄。
而即使明知如此,除了捂着耳朵缩起身体之外,池清什么也做不到。
连控制自己不要发抖都做不到。
她甚至找不到珀西瓦尔身在何处,即使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但视线还是僵硬地落在地板上,眼球像被焊死了一样无法转动。
——“咔嚓”。
车厢的天花板裂开了,灯罩和灯泡“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怎么,那个人还没来”节制朗声说道,“不过他就算来了也没用。他只是一个半身,至多也只能发挥一半的力量。在你看来也许很厉害,但对我来说……也就够变个魔术吓唬人。”
细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来了,越来越近。池清拼命想压制住全身的颤抖,然而这只让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不是第一次遭遇束手无策的危险困境——但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死”。
从车窗外投落的光线突然被遮挡。池清下意识地微微抬起眼——节制不知何时也钻身到桌下,那张妖冶的混血面孔近在咫尺。
“那我还是先处理你吧,”节制挨着她的肩膀说,“你刚才可把我气坏了。”
说完,她伸出右手,两指比成剪刀,轻轻叉在池清的喉头。
“你知道我之前剪掉的是什么吗,”她说,“不是什么才能天赋——那种东西,你几乎没有。”
池清感觉到有冰凉的利器抵上自己的皮肤,节制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没有温度。
“我刚才剪掉的,是一个‘护佑’,”节制说,“现在没人能保护你了。”
……护佑封住自己记忆的是一个护佑
这个疑惑飞快地从池清脑中闪过,她有一瞬间甚至忘了害怕。
让自己遗忘是为了保护自己——那是谁干的
——“不是不能,只是不想,”旁边突然有人出声说道,“但不想也没用,我说了不算。”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池清突然觉得浑身一沉,面前的混血美人才刚露出一个惊疑的表情,就像被什么拉着似的飞快后退。
然后碎片纷纷归位,天花板和卡座先后复原。椅背长好了,桌子摆正了,桌布又成了完整的一块……门口那堆杂乱的路障,被削成两半的推车……所有被破坏的一切都在瞬间恢复原状,仿佛视频倒带。
已经退到门口的节制及时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门上的扶栏,才没有被强行推出餐车。
然后她理了一下被自己剪坏的头发,重新挺起胸膛,直视面前的人:“你来了准备好告别了”
“告别告别什么”梅林眨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也对,得和你说个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你给我起个名字吧x7 的营养液,给节制打包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