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薛易叫了一声,陆皓亭心一惊,马上俯身去听。
“把我叔叔叫来吧。”
“可是……”
“没关系,我不可能瞒得住他的,你帮我拨个电话,我和他说。”
薛易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种事情确实瞒不住薛靖才。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已经下了飞机在到医院的路上了——之所以没先去派出所拧爆那个人的狗头还是因为他哥交代了不许明着动手。
他一路走过长廊,脚底生风,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愣住了。
本以为会看见一个虚弱的、楚楚可怜,泪眼朦胧间哭泣着喊叔叔的小侄子,他还怕自己见到人心疼,这一路上做了不少心里建设,结果一推门,那小子正弯着一双眼睛,噙着笑靠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陆皓亭喂的粥。
一双眉眼间,竟然是自己年轻时候的那股子风流劲儿。
“……”
两个护士就在他旁边记录药液瓶数量,陆皓亭纤白的手指托着汤勺,送到他嘴边,这人恬不知耻地绕过勺子,舔了舔人家的指尖。
陆皓亭碍着有人在旁边,僵着身子,一声都不敢吭。
薛靖才嘴角抽了抽,“咳。”
“小叔”
薛易惊讶地睁了睁眼:“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兔崽子,我再不快点来你都要给我下崽了。”
薛靖才口无遮拦之后才想起来陆皓亭还在呢,那可是个脸皮薄的,还是少说荤话的好,他把满嘴的调侃往肚子里咽了咽,过来对已经站起来的陆皓亭客气道:“陆先生,小侄子年纪小,容易冲动,这阵子麻烦你照顾了。”
陆皓亭放下碗,神色黯了黯:“是我连累了他。”
“……先生。”
薛靖才挥了挥手,“没这一说,他自己要往里闯的。陆先生累不累,换个班儿,我来看会儿他。”
“不用,我可以帮点忙……”
薛易突然伸出左手,拉了他袖口一下:“先生去歇会儿吧。”
陆皓亭转过来,薛易手往下滑,握住他的掌心,望他的眼接着道:“最好能睡一觉,先生再这样守下去,我要心疼了。”
“没关系的。陆皓亭实再放心不下:“粥还没吃完。”
薛易蹭蹭他的手,“那就喂完再……”
“我喂就行了。”薛靖才插了句嘴,被薛易暗戳戳地瞪了一眼。
薛靖才不理他,过来拍拍陆皓亭的肩膀,示意他安心,扭头看了看薛易,突然皱眉道:“嘿我说,你这不还有只好手吗,支个桌子自己吃就完了,让人家喂什么”
“……”
薛靖才早就看出来了陆皓亭的疲惫,没再和他客气,直接让人领着去别的病房休息了。
等人走了,薛靖才轻轻哼了一下,目光在他手腕的纱布上快速划过,扭头斥他道:“本事不大,胆子不小,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薛易身子往下滑了滑,没了刚刚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虚弱地将头靠在后面,饶是这样还不忘小声和他顶嘴:“不,我可不敢十二月下海游泳。”
“脑子里净记些什么东西。你没事吧。”
“还行,没死就没什么大事。”
薛靖才用鼻孔哼了一声,“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爹得宰了我给你陪葬,我们薛家三口人死俩还剩一个呢。”
“那个人怎么处理了”薛易问。
“两边律师神仙打架,咱们说他杀人未遂,他们死咬正当防卫。关着呢,不管怎么样,够他焦灼一阵了。你爸那边再给点压力,没那么容易放出来。”
“他是陆子宸的爸爸。”薛易小声道。
“我知道。”饶是薛靖才这样的,提到孩子也未免心软:“那小孩儿暂时不能跟着他了,应该很快就会送到陆皓亭那里,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没那么脆弱的……”
薛易打断了他一下,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陆子宸的爸爸,他早就死在那儿了。”
“……”
薛靖才看着薛易长大的,这小孩儿肚子里有几个蛔虫长在哪个位置他都一清二楚,这一句话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要弄死那个变态,他是陆子宸的爸爸。
“你以为你叔叔是总统还是神啊,陆旭华那家底厚的填满太平洋,是我一句话说弄死就能弄死的吗,你要真把他撂了,我都不一定能把你保出来。诶,我问你,你那小情人知道他姐姐生前被虐待过的事吗”
饶是薛靖才压低了声音,薛易还是心一惊,蓦地紧皱起眉。
其实cathy和他说过不少流言,他早就有过心理准备,这一惊主要还是因为陆皓亭。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
如果知道的话,即使只是传言,那也一定不会好受的。
见薛易不说话,薛靖才叹了口气:“我猜他也不知道。其实圈里早就有风声了,大概是陆旭华那狗东西把消息封锁的太死,混账东西,迟早遭天谴的狗玩意儿。诶,他要不知道你就先别多嘴了啊。”
“可这些东西总是瞒不住的。”
“我知道你们小情侣之间不想有秘密,对,确实瞒不住,纸从来都包不住火,但等你叔叔把那狗东西绳之以法之后再告诉他不好吗。”
“好。”
“等他把宸宸接过来之后,你们搬去外面住吧。我去给你们找找房子,找个离学校近点的。”
“嗯,谢谢小叔。”
“诶对了,我来之前给侄媳买了辆车,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
“来,车钥匙在这儿,还是你给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
薛易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伸手。
“和你那辆情侣的。”
“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