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司尘就拖着行李箱, 坐飞机北上去内蒙古闭关拍戏去了, 为期四十天。
也就是说罗城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见不到他, 再加上那地儿信号不好网络也不好, 打电话也够呛。
唉,好不容易过了一段热饭热菜热炕头的“性/福”生活,转眼又得回归冷锅冷灶单身汉的苦逼日子了。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呐。
罗城刚上班,忽然接到了盛长宇的电话, 叫他晚上回家吃饭。
位于半山花园的那个“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去过了。郑美林去世之后,那栋屋子里基本就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 罗城住在海景壹号的顶层公寓,盛可馨一直在名山疗养院休养,盛长宇大部分时间不在公司就在情妇家过夜,也很少回别墅。
人去楼空。
按盛长宇的说法, 他还要把盛可馨也接回家,他们父子三个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要不是盛可馨的访客资料一直捏在罗城手里, 上头清清楚楚地记着盛可馨住院这半年来盛长宇只去看过两次, 他差点就信了这老王八蛋对盛可馨还有一星半点的亲情。
盛长宇想说什么, 他其实也大概猜得到。
下班后, 罗城立刻驱车前往半山花园别墅,盛可馨已经到了,正由陪护的保姆陪伴着, 在别墅花园里荡秋千。
她其实已经认不出盛长宇,也认不出这里是她曾经的家来了,初到陌生环境,她显得很紧张,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眼睛像小猫头鹰一样瞪得大大的,死死地抱着一个粉兔子玩偶。要不是有陪护保姆在一边,她准能吓得尖叫起来。
直到看到罗城出现,她才一溜烟地飞奔过来,藏进他怀里,浑身瑟瑟发抖,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罗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一起往里走。
走到花园与客厅相连的玻璃推拉门前时,盛可馨突然抗拒地往后缩,不愿意进去,不停嘟哝着:“不、不去,不去……”
罗城耐心地问:“馨馨为什么不愿意进去”
盛可馨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拼命往罗城身后藏,“鬼,鬼……”她含含混混,颠来倒去地重复着,“吃人的、吃人的鬼……”
罗城一怔。
此时盛长宇还没回来,他只得耐心地把她哄进去,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半步,才让盛可馨抓着自己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别墅。
等到夜幕落下,华灯初上,盛长宇才总算回来了。
没想到他才刚一出现,盛可馨就抓着罗城的手臂发疯似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刺得人耳膜发痛。
“鬼!鬼!吃人啦——吃人啦——”
盛长宇的脸色瞬间就黑了,面色铁青道:“都愣着干什么,送她回房间去休息!”
罗城连忙把她按在怀里,交给赶过来的看护和女佣小荟,后者是盛家别墅里她唯一不排斥的人。
等盛可馨被半拖半抱地带走了,盛长宇在餐桌的首位坐下,表情还是很不好看,语气生硬地指了指他:“你也坐吧。”
罗城依言坐在次席,所谓的一家三口温馨聚餐,很快发展成了盛长宇同他的单边谈话。
大体意思是:我最爱的人还是你们的妈妈,一把年纪了也不想续弦了,不过外面的儿子毕竟是盛家的香火血脉,还是要认回来的。你以后多了个弟弟,等我死了,要好好照拂他。
简而言之,就是要他负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拖油瓶。
其实盛长宇本来叫沈长宇,所有天心福利院的孩子都姓沈,只不过他后来离开了福利院,立志要和过去一刀两断,才自己把“沈”改成了“繁荣昌盛”的“盛”。
盛是假的,盛家的继承人也是假的,要是盛长宇知道盛瑢川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他的亲儿子和假儿子正凑在一起计划着怎么才能把他拖下来,不知道会不会气出一个和郑美林一样的“突发性脑溢血”呢
罗城自然是笑着应承下来。
一顿山珍海味吃得他食之无味,胃里作痛,一吃完也没多待,上楼带着盛可馨走了。
回名山疗养院的路上,盛可馨缩在他身边,边哭边说:“馨馨不想去那里了,再也不想去了……”
罗城抱了抱她,双眸森冷如寒冰,向她承诺:“好,不怕,我们以后再也不去了。”
回到疗养院,盛可馨明显受惊过度,情绪非常不安稳,直到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慢慢入睡。
罗城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直到盛可馨彻底睡着了,他才站起来,
之前手机静音,再加上一直兵荒马乱,直到现在罗城才发现司尘给他打过电话。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正准备回拨,眼角余光却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童话书里夹了什么东西。
这本《海的女儿》是盛可馨最喜欢的童话书,罗城基本上每次过来都要讲给她听,连书上哪一页有什么插画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拿起童话书,抽出夹着的东西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张画纸。
画纸的上半部分被一只形态狰狞、滴着口水的恶鬼占据,在它的血盆大口之下,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在逃跑,旁边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手拉着手,一个在哭泣,另一个的眉心有一个圆圆的红点。
画纸的背景用黑色蜡笔涂黑,整幅画面主要由黑色和红色组成,看起来十分压抑,再加上栩栩如生、把恶鬼画得纤毫毕现的笔触,几乎称得上是恐怖了。</p>
至少对于只有五岁小孩意识的盛可馨而言,这足以构成她最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