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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 决宥缓速之宜, 赃罚追贷之数,各司以达于部。
其中侍郎率其属以定议, 大事上之,小事则行,故顾明朝责任很大,今日能抽出半个时辰陪时于归胡闹, 也是为还昨日的恩情。
顾明朝突然停下脚步, 视线锐利在前方打转, 忽而拉着时于归躲到栏檐下的茶水屋内。这片是闲置的院子, 茶水间从未开过火,屋内散发着潮湿腐败的味道,桌面甚至蒙上了一层灰。
“怎么……”时于归压低声音问道,还未说话, 只觉得唇上一热。她瞪大眼睛,圆滚滚的眼睛拼命向下看着, 捂住自己嘴巴的修长手指,一股幽幽墨香直冲鼻尖,和那日披风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恬静温暖,如他笑起来一般, 满园春色,红杏盛开。
她的耳鼓在剧烈震动,心跳加快,耳朵倏地一下红了起来。
顾明朝面容严肃,他见时于归不再说话便放下手,转而在纸糊的窗纸上抿开一个洞,透过小洞,他隐约看见小院外有人走来。
他挑眉看着进入院内的两人——谢侍郎和詹主事。身为侍郎底下共有一名郎中,一名员外郎,主事两人,令史四人,其余办事人员不等,顾明朝手下主事其中一位便是眼前的詹主事。
詹主事年纪不大,圆圆的脸蛋偏偏长着一双吊三角眼,瓮声瓮气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青州口音,眼珠子总是不安分地转着,尤其爱打探别人阴私。
顾明朝极为厌恶这种行为,很多事情宁愿让胆小怕事的王主事接手,也不想交代给他,没想到竟然养虎为患。
顾明朝失笑,他看着两人走近院内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詹主事短小粗壮的脖子像乌龟一样用力伸出来,精亮的绿豆小眼睛不停地向周围扫视着。
谢侍郎双手抱着手炉,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色涨红,满脸着急的詹主事,语带威胁地说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抓的把柄”
他今日原本正在处理长安县的命案,这案子本是顾明朝发现,如今盛尚书竟然要转交给自己,当真是莫名其妙。
盛尚书施加压力,要他赶在千秋大典前破了案子,为此他已经连续三日未曾休息,如今终于有点眉目了,刚才詹主事急匆匆跑来说是发现了顾明朝的把柄。这才让他放弃堆积如山的事情,跟着他来到这里,结果走了一路,别说顾明朝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今日的风特别大,天气也更外阴,刑部地处偏僻,从这里甚至可以看到长安城外的元宝山,被吹了一路的谢书华脸吹得发僵,手脚冰冷。
原本以为至少能在盛尚书面前参上一本,结果现在不仅看不到人,还平白吹了风,当真是无妄之灾。他本就性格不好相处,经此一路风吹,面色冰冷似能滴出水来。
“真的,谢侍郎,属下真的看到西侧门的守门人阿瞳带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进来,阿瞳是顾侍郎的人,这点刑部谁不知道。这人身上既无官袍又无配剑,可见是寻常人,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红痣,面相阴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再说刑部身在六部怎可随便他人进入。”
詹主事原本是想邀功,借机调到谢侍郎身边以求官路亨通,这才日日盯着顾明朝,好不容易抓到他的错处,便急着去邀功了。
谢书华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怪奇的笑意,随即又嗤笑,狭长上挑战的凤眼带着讽刺,薄薄的眼皮下垂,高高在上地注视着着急辩白的人,嘲讽的笑意挂在脸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弄了弄披风,把玩着手中的鎏金铜制手炉。
“别解释了,也许你家的顾侍郎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你这点心思哪怕用一点在正途上,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谢书华穿着寻常官吏都穿的暗花细麻布,袖口衣角加着黑色横襕,绯红色官袍上绣有栩栩如生的飞禽和三章纹,腰间悬挂着金饰剑,仪态端方,举止贵气,说话时,姿态如青竹,亭亭立之。
他的话直白地讽刺着詹主事心术不正,一点面子都不留。他素来高傲,家世尊贵,满长安城能让他避着走的人屈指可数,说话向来不留余地,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时于归看着外面站立的两人,谢书华面色冷淡,言行举重中带着矜贵疏远,他对面矮小的男人唯唯诺诺,脸上写着愤怒却不敢出声反驳,即使这样还是不敢离开,站在原地解释着。
顾明朝带着时于归藏得位置顺风,院内两人说的话都被清晰地传过来,她拉了拉顾侍郎的袖子,对着外面打眼神,大眼睛一闪一闪,写满了八卦想知道的神情。
谢书华她认识,谢氏嫡系幼子,浑身长满骄傲,在长安城内身负才名。对面那个男人看样子是顾明朝的手下却吃里扒外,打算背后捅刀,委实算不上好人。
不过谢书华向来不是一个好琢磨的人,连她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此人的用意,他享受着谢氏的荣光,却常常让她有种这位谢小公子和谢氏格格不入的感觉。
“刑部司詹福主事。”顾明朝轻声回道。两人距离极近,温柔低沉的声音透过气息直接扑到时于归耳朵里,像是羽毛轻轻拂过耳廓,把充斥耳畔的鸟叫虫鸣瞬间清理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他带着微微气音的话,那话酥麻得让她双腿一软,半蹲着的双腿直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一旁正在盯着外面的顾明朝猝不及防,连忙转身扶起时于归。时于归强忍着镇定,咬牙忍着屁股的疼意和心底泛起的尴尬,连连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屋外的詹主事耳尖听到动静,灰败不甘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大喊着:“果然就在这里。”说完便撩起袍子就要往里冲,他心想:果然在这里,顾明朝果然带着人躲在这里。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看似轻轻拽住了他,那手一看便是文人墨客的手,五指纤长,光滑如玉,在灰色的天光下竟还闪着细腻的光泽,但就是这样一双手让詹主事动弹不得,他扭头迷茫地看着谢书华,只见他露出怪异稀奇的表情,嘴角却是露出笑来。
他钳着詹主事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听错了。”
詹主事涨红了脸,兴奋地说道:“我没有,里面有动静。”
谢书华劝人一般点到为止,见他一意孤行,便露出薄凉的笑来。他缩回手继续手炉站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如此,詹主事请吧。刑部司繁忙,我便走了。”
说完,他竟然真的迈着步子出了院门,詹主事还想进去,就听到谢书华寡淡着声音自院门外响起。
“陈郎中马上就要查值了,詹主事可要动作快点了。”
詹主事心一横,又见一只狸花大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自茶水间踱了出来,看到他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肥胖的身躯阻挡不了它轻盈地跃上墙围,慢悠悠地走着。
他一咬牙立刻跟着谢书华的脚步跑了出去,他好不容易才连上这根线可千万不要断了。
顾明朝确定他们都走远了,这才扶着时于归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好吗公主。”
时于归硬着头皮点头,假装自己无事,心中却忍不住抱怨着:每次一遇见这个顾侍郎就没好事,蓝颜祸水果然说得没错。
“走,立刻去停尸房。”时于归木着脸指挥着。
顾明朝见她行走自如便放下心来,主动走到前方带路。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第五进的院落,一路上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停尸房门口,外边的人早就被顾明朝支走,门口空无一人。
“你是怎么知道来人了。”时于归进门前突然问道,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一旁的顾明朝,那两人的动静不大,若不是走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
顾明朝笑了笑,眼睛露出一丝狭促,他指了指门外,时于归顺着他视线看去,外面空无一午,只有虫鸣鸟叫,在冬日里格外闹腾,为冷静的刑部增添了点闹意。
他见时于归脸上疑惑,也不在卖关子,直截了当地笑着:“雕虫小技,虫鸟受惊的动静。”
时于归瞪大眼睛,眼睛瞪得滚圆,像极了吃惊的小狐狸,顾明朝抿唇,心底涌现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他失笑,很快便收敛情绪,伸手推开大门,门内一阵阴冷之气冒出。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公主请。”
待漏院内,御史台众多御史再次检查各位官员衣着佩戴,形容举止,平日里待漏院总是三五成群,各自成派地分散各地讲话,今日全都恭恭敬敬地按顺序站好。直到他们听到三鼓齐鸣声渐止,神情皆为一振。
刚刚从太庙刚回来的太子瞬间从沉思中回神,他敛神垂目站在最前方,查看皇子亲王的御史露出满意的神色。
太子姿态从容,穿着得体,从不需要御史监督,向来最为御史放心,他身后站着身着皇子衮冕三位成年皇子,大皇子安王殿下,二皇子荣王殿下,五皇子尧王殿下。
负责亲王皇子的御史颇为头疼,前两位成年后便上过朝,大皇子一向循规蹈矩,不爱冒尖,二皇子沉稳有理,从不出错,五皇子虽以成年却至今还没上朝议事,是以今日第一次上朝,因之前佩戴金龙五爪玉佩违制事情现在还是神情不悦。
门外,黄门力士站在金水桥前,屏气挥手,用力挥鞭三下,长而柔软的鞭子在空中发出尖利鹤鸣。
三声鸣鞭后,太子理了理衣袖台步走出待漏院,神情肃穆向含元殿走去。一行人动作轻而迅速,穿过微亮的天空,在一排排元前禁军中穿梭而过,跟在太子身后走向今日大典。
惠安帝穿青黑色玄衣,下套黄赤色纁裳,腰系白罗大带,垂挂蔽膝。黑色玄衣用金丝勾边,五色线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黄赤色纁裳则以轻重缓急,从上而下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花纹,华丽厚重的衣服在长明灯下闪着熠熠金光。
他端坐九阶明台上,十二旒冕冠长长垂落,红色朱缨系在下巴处,让人窥探不了圣人心思。他看到年轻太子的身影在薄雾中矜贵端庄地缓慢走近,他和皇后只有一双眼睛极为相似,琥珀色琉璃双眼,不管看着谁都像是被人温柔注视着。
他聪明好学,太子太傅安泽赞不绝口,性格坚毅果断,文武百官无一不服。他虽长相不似皇后,但言行举止无一次不像皇后。
他的皇后也是这般敏而好学,决而果断,一双含情似水眼眸悲天悯人,让所有黑暗无处遁形。
“儿臣叩见圣人,吾皇五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在含元殿门口站定,动作标准,礼仪优美,徐徐拜下。身后皇子百官紧接其后,呼声震天,响彻云霄。
惠安帝收敛神思,沉声说道:“众卿平身。”
太子起身,百官遵循,依次进入朝堂站定,文官为右,武将为左,三师三公阶下赐座,太子另设一席,五皇子时庭闻斜了一眼格外与众不同的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愤恨。
今日的主要议程便是外邦众国朝贺圣人,鸿胪寺杨少卿按照流程,第一个上前行礼,并介绍此次外国入朝恭贺千秋的大致情况。
他昨日连夜奔波寻找高丽句公主竟然一无所获,要不是连护送高丽句入英的译语官都信誓旦旦保证进入关内道还看到过公主人影,他简直以为高丽句全体上下在讹大英。
大活人消失在大英,两边都不好交代。
杨安和四王子莫里达成协议,两方暂不予追究这事,一切等千秋大典过后再行商议,也不知道莫里是如何说服使团众人,原本愤愤不平的人皆保持沉默,杨安对这个贱籍出生的四王子另眼相看。
“宣使团觐见。”王顺义高声和唱道,一声接一声的黄门力士接二连三地接声唱和着,声至望仙门外,早已排好觐见顺序的各国使者在黄门带领下依次走进含元殿。
大英边境开商互通已有四十余年,这大概是先帝在位时唯一值得称赞的一件事情。大英边境辽阔,国力强盛,兵肥马壮,和接壤近百个大小国家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往来。
这次能收到大英千秋盛典邀请的四十三个国家或是边境国力强盛,或是常年和大英维持良好关系,或是贸易来往密切的国家。
这些国家都献上珍贵的贺礼,千奇百怪,闻所未闻的贡品源源不断地送入含元殿,黄门的唱和声嘹亮地在含元殿内响起,其中百济送上一颗宛若女子拳头大小的粉色水晶,水晶晶莹剔透,光泽耀眼,甚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此乃我百济圣物,潋滟晶,自带幽香,能安神静心,圣人乃天赐神人,自当拥有此物,我王特意命我等献上,祝圣人千秋长寿,愿世清平。”
圣人大悦,看着王顺义手中的宝物,连喊三声好。诸位百官行礼恭祝圣人万寿无疆。
高丽句与大英关系复杂,十三年前屠杀河南道,逼得永安侯府殉国,皇后早产仙逝,圣人悲痛难耐,御驾亲征,派遣十万大军,打到高丽句首都丸都城,擒获当时国王国原王并一干皇室。圣人亲手诛杀国原王一脉,扶持一名刚出生庶子为小兽林王,这才迫使高丽句俯首称臣,两国正式开启合作模式。
因着这事,大英虽给高丽句送了帖子,但觐见的位置也属下游。莫里率使团上朝时,朝会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黄门特意叮嘱使者速战速决,不要耽误时间。
“臣高丽句莫里叩见圣人,”莫里穿着高丽句特有的华府,磕头拜到。因着十三年前的时候,高丽句对大英俯首帖耳,姿态放得极低。
圣人神情淡了淡,他对高丽句感情复杂,看着他们便觉得厌恶,又因高丽句是边境大国,不得不做好拉拢姿态。
“臣奉小兽林王之命特祝圣人万寿无疆,圣体安康。”莫里不卑不亢地说道。
圣人听他说着一口官话,语调虽有些奇怪,但字里行间发音甚是准确,不由说道:“使者倒是一口流利的官话。”
“吾王感念圣人天恩,曾在高丽句推行大英官话,故学会一些。”
时庭瑜的视线移到说话的年轻男子身上,那人穿金戴银,头戴青罗冠,耳后插有两根艳丽鸟羽,脸庞稚嫩看上不去不过十五 六岁,态度谦卑有礼,言行举止沉稳大气。
可惜了!
从他身上看到一种耀眼光辉的太子可惜地想着。
高丽嫡庶严苛,小兽林王胆小懦弱,沉迷美色,单单嫡子便有三人,良子两人,而地位低下的庶子连当官的机会都没有。一想到这样的人物无法角逐王位,时庭瑜既感到惋惜又有些庆幸。
“高丽王有心了。来人赏。”圣人不冷不淡地说着。下首的杨安背后一阵冷汗,生怕高丽句出幺蛾子,他眼神无意转了圈,却不经意撞到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眼皮猛跳,心中一惊,顿觉不好。
“听闻昨夜使者连夜赶到,当真是拳拳之心,昨夜儿臣前往太庙竟发现神武军封锁城门,当真是稀奇,也不知是发生何事,不知羽林将军是收到何人指令。”
殿外候旨的羽林将军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了眼杨安,杨安咬牙骂道猪队友,但此时只得垂头不语。
殿内众人没想到太子此时发难,矛头直指羽林军。
名义上,羽林军只听圣人太子调遣,但大英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世家子弟渗入大大小小的地方,军队便是巨大的汇聚地,神武军如今的威武大将军便是杨家人。
圣人虽不管事很久,但有些事情一直是捏在手心的,军队便是。他闻言眉心一皱,扭头看向底下的杨安。杨安膝盖一软,深恨昨日自己大意,被太子抓了把柄。
“羽林将军回话。”圣人厉声说道。
“禀圣人,臣有事启奏。”杨安咬牙,上前一步说道。他一出来,各色视线便聚焦在他身上,其中圣人的目光带着一丝深究和疑惑,灼得他背后发热,心底发凉。
“圣人赎罪,此事原本是臣不愿破坏圣人千秋所以才瞒下来,预备等大典结束再行禀报。”杨安扑通一声跪下,低头请罪,“此时事关重大,有关两国国体,还请圣人容臣稍后禀告。”
惠安帝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这让他浑身战栗,生怕宫内丽贵妃受到牵连。
“无甚么大事,只是我国公主进了长安城失踪,还请圣人派兵寻找。”一直不说话的高丽句四王子上前一步出声说道。
杨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莫里,突然扭头看向太子,只看到太子嘴角含笑,心中一惊。
——中计了!
千秋殿原本便是皇后寝宫,皇后仙逝后便赐给了时于归,因此内眷觐见便放在这里举行。
此时,宫内大殿两位贵妃一左一右早已等候多时,只见丽贵妃和娴贵妃身着大红色海棠纹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梳流仙髻,三支金制凤钗插在鬓发上。
两位贵妃等级相同,因为只在细微处做了区别,丽贵妃额间坠了颗翡翠水滴,衣服上的纹路刻金纹银,霞彩千色,颜色娇嫩,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娴贵妃衣服上只是简单绣着团蝶百花,四喜如意等传统样式,端庄大气,威严十足。
时于归刚踏进大殿,眼睛在两位贵妃头上的金制凤钗上晃过一眼,笑了笑便坐在首位,对着立春点了点头,立春领命下去安排事宜。
四位一等丫鬟中,立春和立夏是当年皇后仙逝,永安侯府老夫人特意送进宫内照顾年幼的千秋公主,因此和时于归关系最为亲密,因此,她们站在时于归身后。
总的来说,只要她们及其背后的人不在时于归面前作妖,她一向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她是皇后嫡女,目前宫内唯一一位有名号有奉田的公主,只要大英国一日无后,她便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不论是谁都越不到她头上去。
“千秋公主贤身贵体,今日这身衣服穿着当真是光彩照人,雍容华贵。”丽贵妃态度热络,丝毫不惧热脸贴了冷屁股,她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和杨家人祖传的能屈能伸性格关系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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