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正好去那边。”陆诚的声音顿了顿,“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谢青:“不好意思,晚上我们给丁一帆和陶然饯行。”
陆诚又说:“那中午呢?”
谢青蹙了下眉头。
两个人说不上熟,更没有什么合作。陆诚突然说请吃饭,她觉得莫名其妙。
觉得莫名其妙便直接问:“为什么请我吃饭?”
那边静了一下,若有似无地有声笑。
声音变得慵懒而慢条斯理:“先前觉得谢小姐很客气,怎么别人真帮了忙反倒不太客气了?我那天帮你踹了门、在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还垫了押金,你不打算当面道声谢?”
谢青哑然。
虽然这种“道德绑架”般的理由听来有点别扭,但又难以反驳。
于是,她点了头:“那我请客。”
只一瞬之间,她觉得背后投来的那束目光情绪更浓烈了。
电话里的声音尤带慵懒:“不用,你费心挑挑餐厅就好,我一会儿去工作室接你。”
说完就不让她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谢青杵在那儿无语了会儿,点开他的手机号,给他发短信:
“我没在工作室,今天大家都出来玩了。”
然后又发了轰趴馆的名字和详细地址。
几秒工夫,陆诚就回了短信:
“收到”。
又打了几次丧尸,临近12点的时候,谢青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接起电话,陆诚言简意赅地说“我到了”,她边说“我马上来”,边走向门口,换鞋穿外套。
丁一帆跟着她走出来,她挂了电话看向他,他也看看她,语气很犹豫很小心:“……出去啊?”
其实他明明知道她去干什么。
谢青点头,不做掩饰:“陆总让我出去吃个饭。”
“那你注意安全……”
丁一帆说得干巴巴的。
“晚上咱们一起聚餐,别忘了……”
谢青微笑点头:“嗯,我吃完午饭就回来。”
说完打开大门,她向外走去,冷风扑进来。
丁一帆刚好吸气,觉得那股冷空气像是《哈利波特》里的摄魂怪带来的,在他胸腔里一荡,把愉悦一扫而空。
.
谢青走出轰趴馆,便看到陆诚的车就停在路边。
他下了车来等他,没穿外套,一身黑色西服在冬日的寒凉里显得有些单薄。
“陆总。”谢青客气地向他颔首,见他好像要绕过来给她开门,连忙小跑了几步,自己一把拉开门坐了进去。
陆诚笑了下,也坐回去,从后视镜看她:“吃什么?”
谢青:“去广场那边吧,餐厅很多,陆总看看想吃什么。”
她说的“广场”就是两个人上次偶遇的那家购物中心,五楼六楼都是餐厅。
后视镜里,谢青看到陆诚眉宇上挑,对她把选餐厅的任务委婉推回的做法表示不满。
她避开注视低头,划拉手机。
陆诚手支着方向盘想了会儿:“西餐还是中餐?”
“都行。”
“清淡点还是口味重一些?”
“都可以。”
他哈地笑出声,调侃说:“谢小姐和朋友约饭没挨过揍么?”
还行、都可以、随便,约饭的三大禁忌词。
谢青终于逃避不过,抬起头想了想:“陆总挑一家自己最爱吃的吧,我住过来之后也没下过馆子,都可以尝尝。”
好吧,也算个答案。
陆诚略作沉吟,发动车子,但没去购物中心,拐进离得不远的一处别墅区。
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了车,陆诚带谢青进去,刚推门,服务生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陆先生。”
餐厅环境简约优雅,墙壁桌椅都是白色,钢琴漆的质感,地面铺着光洁的黑色地板。落地窗外,冬日的枯枝和悬浮在空气中的微白霜雾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和餐厅里的装潢陈设一起,完美诠释“性冷淡风”。
中午,来这里用餐的人不算太多。服务生将他们引到靠窗的卡座,送上两份菜单和酒水单后离开,周围变得安静无声。
餐厅的主打菜是各色牛排,谢青不太常吃,翻了几页后依旧没什么思路。
又翻两页,对面的人忽地开口:“这家的香煎三文鱼也不错,你可以试试。”
谢青顿时有种得救的感觉:“好的,谢谢。”
陆诚叫来服务生,给谢青点了香煎三文鱼,自己要了份七分熟的T骨牛排。
头盘他点了金枪鱼沙拉,考虑到谢青的主菜是鱼,为她安排了一道魔鬼蛋。
之后又选了两道不出错的小食,陆诚问谢青:“甜点和饮品要什么?”
谢青方才通过菜单已领会了这家餐厅的价位,立刻摇头:“不用了……”
他还是要了咖啡,给她点了果汁,又点了一道红丝绒蛋糕。
谢青刚以为他是自己想吃蛋糕,就听他笑说:“这家餐厅的蛋糕很受欢迎,你要是不想吃就打包。”
谢青:“……谢谢。”
点完菜,服务员询问:“您看菜是做好直接上还是按顺序来?”
正规的西餐当然是按顺序来的,撤掉头盘再上主菜,这种询问属于入乡随俗的改良,避免客人们用餐时聊天总被上菜打断。
陆诚点头说:“做好直接上吧。”
周围恢复安静,等菜的过程中无事可做,聊天是最简单的避免尴尬的方式。
谢青想到来吃这顿饭的原因,郑重其事地向陆诚道谢:“多谢陆总那天帮我跑医院和垫押金。”
她一开口陆诚就乐了,转头看看落地窗外的风景,又转回来:“不是真为这个喊你出来的。”
语中一顿,含着笑续道:“就是觉得谢小姐是个很有趣的人。”
“有趣?”谢青秀眉蹙起,他从容不迫道:“没见过连两箱椰汁钱都要还的。”
而且精确到最后一位,没抹零。当然,也没凑整。
谢青耸肩,端起盛着柠檬水的高脚杯喝了一口:“无功不受禄,算得明白点有什么不好?”
陆诚眼中含着探究,身子微微前倾几分,搭在桌上的双手相插,修长的十指交叠在一起:“可谢小姐明明对自己很抠门,这种也说不上占便宜,明明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的好处,为什么不要呢?”
这话显然说不上好听,在两个人不够熟的情况下更显冒犯。
谢青不快地反问:“我怎么对自己抠门了?”
陆诚:“很多作者写东西爱喝甜的,就你直接喝糖水。”
谢青:“我就爱喝糖水。”
“是么?”陆诚眼底的笑意深了一层,探究也深了一层,“但从超市送你回去的那天,我想起有东西忘了买,去了趟你们小区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白糖售罄,但我看到有方糖了。”他一字一顿地又说。
言外之意,他知道她是为了省钱才舍近求远的。
谢青有些惊讶于他的心细,但不妨碍对他方才用词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