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长乐这样一说,都不由来了兴致, 却原来问泉观平素并不对外接待信众, 殿里的香烛多是明泉道长领着居士们自己做的, 当中便用到了松香。
长乐年纪还小,但明泉道长只恐自己年寿已高,没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她长大,除了教她经典之外,这些事情也从来不会拦着她, 哪怕长乐能做的很少,就是用红泥小火炉将松香加热融化。
“我们平素里偶尔也会用到松香, 放在白瓷的罐子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子便划开了,等着凉下来便能做”定了定神, 长乐将平日里用松香加热一说,众人听了登时明白了, 登时便各自准备起来。
长宁小道长和林珲率先去库房里寻松香和干净的木条,殷佐则与黛玉一道找贾敏借火炉和银丝炭。
贾敏领着两个孩子来赏秋, 自然是带着烹茶的红泥火炉和银丝炭, 她对着两个孩子一向宽容,听他们一说来意登时便笑了, 她先用山泉水煮了一壶热水泡茶,便将多余的茶具都一道借给他们。
黛玉用泉水将挑出来的银杏叶子与枫叶清洗干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晾干。
殷佐将炭火引燃, 又将一个白瓷壶放在上头,里头则放着一块干净的松香,随着炭火悄无声息的燃烧,渐渐的划开,在白瓷里仿若金色的蜂蜜在流淌。
等到树叶晾干了,他们向观里借来笔墨,大家捡来的叶子有很多,但松香有限,黛玉细细挑选,最后留下三片枫叶、一片银杏。
“你们可想着写什么”黛玉盈盈一笑,一手握着羊毫。
“霜叶红于二月花。”林珲想了想道,家里头无论是林海还是贾敏皆是文采飞扬之辈,黛玉更是钟灵毓秀的诗中客,偏林珲每回写诗,总是缺少灵性,要么是陈词滥调,要么是典籍堆砌,黛玉先头教他,无奈小孩儿并不开窍,她虽然心疼弟弟,但也知道他于诗文一道委实不开窍,黛玉无奈,只得教他熟读唐诗,便是不会作新诗,等需要的时候化用也是够了,“你呀,竟是躲懒。”
“我前几日倒是听了一句,西风吹老丹枫树。”殷佐听了道。
“这一句好。”黛玉一首簪花小楷写的极其清秀风流,听殷佐说完,尚不及落笔,便眼神一亮,“这个‘老’字用的极妙,秋日里枫叶经霜而红,于枝头掉落,可不就是老了么六哥哥可有上句”
“只是隐约想来一句,记不清是何处见得了。”殷佐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
“依照六哥哥的性子,若是记不得,只怕是残句了,说来也是可惜。”黛玉轻叹一声。
“妹妹何不将它补全了”殷佐道。
“我便是补全了,也不是前人的心思,不过是穿凿附会,倒不如便留着遗憾在这里,往后想起来越发不能忘了。”黛玉听他这样一说便笑了,“长乐小道长,你呢”
“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长乐想了想道,她跟着师傅学道藏经典,平素并不怎么读诗书,但大家只是说在上头写自己想要写的东西,长乐便想起《淮南子》里的句子。
“我们都有了,唯独姐姐还没写。”林珲催促道。
“我倒是有一句,先头还未写,只是不及六哥哥这句好。”黛玉听了抿唇一笑。
“哦妹妹且写下我瞧瞧。”殷佐笑道。
黛玉闻言执笔在银杏叶子上落下四行五言。
众人上前一看。
“问泉观赏秋
丹枫别林朱,银杏辞枝黄。
落叶何纷纷秋风殷勤忙。”
“倒是应景之作,比我们好。”殷佐见了称赞道。
“姐姐无论写什么,在六哥哥眼中都比旁人好。”林珲促狭得笑道。
“呸!”黛玉啐了他一口,脸上一片红霞升起,“你还是要考童生试的人,哪知道竟是打趣到我身上来,等会子我与阿娘一说,瞧你还有功夫说这些话。”
“这里没外人,我才这样说呢。”林珲见状忙讨饶,登时躲到殷佐身后,“好姐姐,你便饶了我吧。”
“……珲哥儿是知晓轻重的。”殷佐见姐弟两闹成一团,只得略微咳嗽一声,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脸上都是一片通红。
“这书签用松香凝固,只是不宜做的太厚了,几位善信,你们可想好了做成什么模样了么”长乐常年住在观中,问泉观又不大与世人接触,且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二人作何便玩闹起来,可小姑娘性子认真,见白瓷茶壶中的松香化开了,忙招呼大家过来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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