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喜欢的呢, 你若是有什么喜爱的也可加上。”殷佐定了定心神说道,“我记得前头你读诗,素来不喜李义山的句子,觉得他情意婉转,笔墨隐晦,非真性情唯独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念念不忘, 王府后院里连接着积水潭,水中原本就生长着荷花, 咱们可以建一个船坞,往后赏荷听雨也是不错的。”
“我记下了。”黛玉听他这样一说,不由抿唇一笑,“六哥哥, 你素来喜爱猫猫狗狗, 咱们可要留一处猫狗房出来你原本的书多, 我带的书也多,咱们不若也建一个藏书楼, 冬日里围炉读书,倒也十分有趣。”
“是极是极!”殷佐说着不由笑道, “冬日里雪多, 水面难免寥落, 不如再水边种些芦苇,初冬时候,芦花如初雪, 岂不美哉!”
“既是说冬景,既然有芦花,哪里少的了梅花”黛玉听他这样一说,登时笑道,“既然有梅花,哪里又少的了春兰、秋菊,还有修竹!凑齐了梅兰竹菊才是呢。”
“那便再种几丛芭蕉。”殷佐笑道,“窗外粉墙哪里能缺了萱草绿竹芭蕉。”
“只芭蕉如何够”黛玉说道这里撑不住了,握着胸口笑道,“你既然要种芭蕉,倒不如连樱桃也种上呢!”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林珲看看姐姐又看看殷佐,见两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小孩儿忍不住哼一声,见他两仍旧说的兴起,不由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扭头掀开了车帘子,侧着头往外看。
越是往码头走,外头就越发热闹。
纵是入了冬,仍旧有做苦力的男人们在码头上搬运货物,随着文华殿里的新发明越发多出来,如今搬运货物的方式也有了改变,大多数人手上都推着独轮车,大周的船只承袭前朝,瞧着威严赫赫,在运河上的则要小一些,却也有十丈高,搬运物品上下如今便用上了从文华殿推行出来的所谓的定滑轮和动滑轮,能节省很多力气。
林珲静静瞧着,他还是第一回瞧见这样多的人,更不论,他们来往搬运货物干的热火朝天,大冬天的都卷起了袖子,露出精壮得胳膊,人都慕强,林珲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这时节他到全然忘了刚才还与哥哥姐姐置气呢。
正是农闲时候,妇人们带着小孩来码头上卖些手工活或是吃食。
自开了海禁,来往的洋人也多了,他们来到这片地区,在船上呆久了,吃食简单,瞧见热气腾腾的汤面、驴打滚、油泼面、胡辣汤等,饥肠辘辘的行人总是忍不住要掏钱买一些,更不论还有一文钱便烫了一碟的豆芽,嚼在嘴里满口都是香。
都中码头极大,根据来往船只运载不同分成了不同的上岸口,官船在一路,货船在一路,客船又在一路。
林海提前来信告知他是乘着官船来的,林家的马车到了码头,仆从们领着他们下了车到了码头上去等着。
“六哥哥,冷不冷”黛玉将手炉递给殷佐,后者先将林珲从车上抱下来,这才抱着手炉,三人安步当车慢吞吞沿着平铺的直道往前走。
今日天气好,太阳照在人身上暖呼呼的,只是到底在码头上,迎面吹来的河风仍旧有些刺骨。
“日头晒着正暖和。”殷佐一笑,见黛玉执拗的看着自己,他这才伸手将手炉接过来。
临近水边数百步有一家茶坊,仆人们问清了下一艘到达的官船还有半个时辰,殷佐便领着二人往茶坊去。
本朝不宵禁,与前朝瓦肆相同,都中百姓富裕,逢年过节的时候瓦舍里除了演戏还有说书先生说书,殷佐封王之后,虽然年纪还小,但身边人都将他当大人看了,便是他要出宫,只要带足了人手,也不会阻拦他。
皇上也是为难呢,先头封王的时候是自家儿子实打实的有这个资本,可回朝之后才觉得不容易,小少年年纪小,放在六部观政总是有些怪怪的,索性近来给他修王府,小少年便自顾自的揽了相关活计,跟着宫里宫外进进出出的,皇上见他有事儿,除了嘱咐他日常读书,不得浪费光阴,还特地给了他一个腰牌,方便他进出。
殷佐初到市井里,教这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吓了一跳。
这才发现百姓的生活还是挺有滋有味的。
他年级还小,身边跟着的又是佟竹筠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并不敢带他出入烟花场所,就怕把小少年带回了,回头害的上峰被暴打,但即便如此,殷佐也曾跟着他们在瓦舍里见过斗鸡、斗蛐蛐、斗犬,他跟着侍卫们下过注,可真的瞧见相搏斗的双方动物凄惨的样子,他心头难过再不肯看。
侍卫们便带着他听说书。</p>
<strong></strong> 都中说书的先生里分南卫北柳最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