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知臣听不见他心里的怒吼。他死死钳着任孤鸣的下颌不叫他动弹, 毫无章法地乱啃乱咬,好像小孩嗦骨头一样舔来舔去,舔得任孤鸣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想给这个疯狂ooc的鬼师拨开,可他现在脑子嗡嗡直响,慌乱得好像要原地飞升了似的, 一时间忘了用灵力, 刚伸手就毫不意外地又被谈知臣给捏得紧紧的, 蛮不讲理地别到了另一边去。
任孤鸣怒火攻心, 一方面是他突然被师弟给亲了——还他妈是反派大佬师弟,从成分划分来讲他已经妥妥叛变成反派了;另一方面既然已经知道是假的,谈知臣为什么会如此作风强硬地上来就啃呢
相由心生,你醒醒,谈知臣还是个小孩呢!!!
他自己都绝望了, 他居然对人家小孩痛下毒手, 真是、真是……
真是禽兽不如。
任孤鸣翻了个死鱼眼, 幸好都是假的。
这个“谈知臣”啃着啃着还不满足,甚至揽着任孤鸣这副少年身躯往怀里压——或者说往怀里抱, 那是一个完全占有、自私又放纵的姿势。
这下任孤鸣真不能装死了。亲也亲了啃也啃了,虽然他扪心自问对这个小师弟没有什么不该有、畜生的想法,但万一他真高估了自己的卑劣程度,就真当场表演一段风月不宜呢
那他就直接自裁好了。
任孤鸣掌心灵力运转,云浪生携云气翻天而出,腾浪逸出一道细细的水线直逼“谈知臣”后颈。
虽然任孤鸣眼珠雾蒙蒙的,面上也有潮红, 仿佛饮酒后的酣酡,可他就是用一种怜悯一样的神情看着他,仿佛一切都还在掌握中似的。
谈知臣淡然注视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最深邃、最壮阔的波澜丛生。他俩姿势虽然十分亲密,态度却不见得十分亲昵——即使在这种时刻谈知臣的脊梁也是紧绷着的,云浪生一动他便感应到了。
他和抱着他的人,做世上顶亲密的事,却也无端带着一点冷漠的对峙意味。云浪生毫无留恋直冲而下,负霄嗡然长鸣脱鞘而出,红光如莲漫江,与之悍然相击!
任孤鸣这次可真是撕破脸了,他手上扣了个法印,毫不留情地直冲他脉门而去,“谈知臣”终于放开了对他的钳制向后疾退。
无论是年少的谈知臣还是年纪渐长的鬼师,他的唇色都是那种淡淡的、菩提玉一样的丹色,可刚刚他唇瓣辗转那么久,再分开也带了点殷润色泽,看得任孤鸣心痛不已。
他恼羞成怒,急于销毁罪证,任云浪生与负霄在竹林里酣斗,他便与谈知臣空手相搏。谈知臣可能已经成为了鬼师,行止之间冷气森森,连掌心驱使的都是黑色的怨气,与此同时他的招式还青稚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也并不狠厉,倒有点像拘泥于书本的样子。
任孤鸣想了想,只能推测这种情况属于他没见过鬼师出手而把年少的谈知臣身手强行带入,所造成的认知偏差,毕竟假的不可能真得十全十美,他已经尽力了。
即使鬼师招式青涩,但他蛮横的怨气也威力强大,任孤鸣的灵力受广寒陵影响有所削弱,但他真刀真枪练出来的招式还在,一时间两人各占上风难论敌手。
任孤鸣很快意识到这样打下去不行。他是一个现代人,不得不说素质教育的数学让他几欲作呕,但数学也使他的思路更开阔、思维性更强。一个幻境再怎么广阔,也必然有缺口或者薄弱处,最不济也是有一个“目的”。
那么这里的目的是由什么得来的呢
恐怕是根据进入者的“心愿”构成的。他惋惜步夜白的早逝,也惋惜步宁远在家道中落的情况下担起重任,缺少了少年正常的快乐时光,所以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已经做了家主的步夜白,而步宁远也像正常的小孩儿一样和朋友相约外出游历。
虽然最后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谈知臣,但任孤鸣想出现这种偏差可能是由于谈知臣在剧本里代表了“反派”,他把反派纳入麾下本身就是一种偏爱和保护,再加上被广寒陵影响和扭曲,出现这样的失常也情有可原。
既然是心愿,那就是美梦,是遗憾或者最不可能的希冀。当有一天有人将希望亲手奉上,又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呢
任孤鸣叹了口气,掌心的灵力一瞬间消散,他仿佛疲倦了似的垂下手道:“我年少时听长辈说,人有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和看山还是山,我觉得那都是老生常谈而已,如今算是看清了。”
初时他以为是真的,随即他看破了,现在想,这里又何尝不是真的,只是怎样的真假罢了。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洋洋自得地总结“穿书”的金科玉律——反派一律死于话多,他现在总算是有所体会了。有很多时候那种顿悟和夙愿达成的喜悦是抑制不住的。
他说这句话时,谈知臣的手裹挟着浓郁的黑色怨气轻而易举地贯穿进他的胸腔,却犹如无物。
那个“谈知臣”眼里带着困惑和不解倏然化作沉泥,随即天星倒转,宏伟的山门和茂茂生生的竹林随着轰鸣的旋涡急速扭曲。
他站在一片混沌里,仿佛置身于浩渺星河,周身游荡着浮浮沉沉的鬼火。他往前走了两步,果然见前面虚空里浮着一道敞开的大门。任孤鸣半只脚已踏出门外,那带着腥味的风一滚,激得他猛然一醒,他这才注意到他好像忘了什么。
谈知臣。
他猛地一回头,只见混沌中一个清晰的背影正往深处走去,浑浑噩噩,无数幽黑色的怨气附着在他身上,是与这广寒陵里的寒气不同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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