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闭眼,只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响巨大的撞击声,期间还夹杂着抽冷气的声音,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始终未曾到来。
任孤鸣茫然地把眼皮掀开一条缝这么一瞄,瞬间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刚刚要将他掏门板似的豁成两半的凶尸眉心钉着一柄纤细轻盈的剑,凶尸双目圆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下意识一伸手,云浪生感受到他的意念剧烈震动起来,随后倏然脱出,快如白虹,顺遂地落进了他手中!
这剑隔着剑鞘摸不出来,入手却沉甸甸的极有分量,即使刚从凶尸脑中拔出剑身也半点尸液不沾,湛蓝流光从剑尾一划而过,至断口熔接的材料处居然融了进去。他盯着这把剑,莫名其妙地“心念一转”,云浪生自己脱手呼哨着径直贯穿了身侧另一只凶尸!
他心意连动,轻松得好似玩遥控赛车似的,剑势不止,真正是开云腾浪、破空翻江,随他心意一连扫了三四只凶尸才肯罢休。
出剑归鞘都在瞬息之间,小茶棚摇摇欲坠腥气逼人,只余下“铮”地一声落鞘脆响。
云浪俱矣。
步家仅剩几个弟子比茶棚好不了哪去,无一不是喘息不定精疲力尽,那少女面前的凶尸扑通一声栽了下去,她才回过神来震惊地膜拜世外高人似的看着任孤鸣。
世外高人挠了挠头,有点意料之外,自古断剑多奇遇这又是哪门子破烂套路设定
平心而论这个剧本里坑太多了,有些是任孤鸣亲手挖的,有些则是拜他的同仁所赐,那么小小一块碳都快挖成蜂窝煤了。即使任孤鸣早已做好被坑的心理准备也没料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刚逃出生天就一头栽进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挖的大坑里。
少女扶着一个腿软的门生在仅剩一个比较完好的木凳上安顿好,表情奇怪又冷漠,刚刚几个同他示好的门生只剩下一个还勉力站着,其他几个都躺在了血泊里,此刻活着的俱是战战兢兢偷眼看他。
危机暂时消除,却有点尴尬,被揍成落水狗的散修轻描淡写解决了尸群,真的世家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还想护着人家。
怎么看都有点将人家好意喂狗、耍人玩似的。
“这位道友好生厉害,”步家门生们各自掏出了灵符妙药修整,那少女手指一用力碾碎了一颗红药,胡乱涂在右臂伤口上,虽然任孤鸣看起来好像有点拿丹药假装他项上人头出气的感觉。
“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任孤鸣当即矢口否认,极力准备从坑里跳出来:“不是,没有!兴许是家兄在天之灵......”
他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
他望着满地尸液积血和残剑符灰突然想:原来这就是人死了,剩一堆尸骨皮囊,也不知道魂魄会往何处去。
直至此时他才油然有种真实的触感,他已经遥离原来稀松安稳的生活十万八千里,性命之忧已经架在他脖子上,稍一不慎就会像这堆尸骨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能驱使这把剑,我之前不知道的。”任孤鸣发现他辩无可辩,也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人相信,徒劳道:“对不起,我如果知道不会不救你们的。”
少女低头专注地燃符求援求援,她淡淡地盯着他,根本没听他辩解,也不回应他的道歉,气氛冷固凝重,她问道:“还未求教道友名号,也不知今夜谁人援此大恩。”
这分明是记仇了。任孤鸣无奈地想,他嘴角一抽,没想好怎么推说自己是谁,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在下姓任,表字孤鸣。”
少女诧异地一抬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嗤笑道:“瞎扯也讲点良心——你是不是还要说你那把剑叫殒星,你是人称孤灯照夜的寒州君”
任孤鸣眉峰一挑心里一跳。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设定集第一行就写着主角自陈“在下东阳裴氏照,表字衍青”,又没时间给自己凭空捏个名出来,只能照着主角往下扒,有样学样。
结果对方表情不太对劲,连讥带讽,还涉及一个没听过的人名,一时他也有点心虚:“这倒不是,我这个剑也不叫殒星,可能是重名吧。”
少女终于实打实地嗤了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留了,估计是实在不愿意和这个满嘴假话的骗子多言,冷笑道:“那你挺会重名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走您的,不必再和我等混在一处,委屈装弱了!”
说完把眼一垂,不再说了。</p>
任孤鸣长长叹了口气。此情此景说不愧疚委实不妥,可他也没义务愧疚,最多是有点恻隐同悲罢了,没有云浪生那紧要一剑,他兴许也得躺在地上和这群倒霉门生为伴。